第19章
赫连枭凝视着怀中人如瀑的青丝,将她缠绕在玉佩上的金钗解开。
心头忽如春池投石,泛起层层涟漪。
——她难不成对自己动了情?
初见时那句“臣妾慕陛下英姿”犹在耳畔。
女子倾心,无非贪恋皮相、权势或才德。
他坐拥万里河山,容貌更是承袭了紫原皇族特有的深邃轮廓,若说这南朝公主因此生情,倒也合乎常理。
只是......
帝王眸色微暗。
他见过太多虚情假意,后宫佳丽哪个不是戴着面具过活?
女人的心思,他向来懒得揣度。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那白玉般的耳垂:“爱妃在膳桌前这般出神,莫不是在怨朕?”
赫连枭只觉腰身一紧,娇小的身子已贴了上来,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臣妾以为......”她声音闷在龙纹刺绣上,带着几分委屈,“陛下今夜不来了。”
指尖挑起美人下颌时,赫连枭自己都未察觉动作有多轻柔。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竟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望见了自己的倒影——原来九五之尊,也会为个小小女子失神。
“咳。”他仓皇落座,玄色衣袖带翻了茶盏也浑然不觉,“爱妃可用过膳了?”
慕灼华并未回答,转而问道:“陛下用过膳了吗?”
赫连枭目光扫过几乎未动的菜肴,又落在她不盈一握的楚腰上。
——这般纤弱,如何经得起......
还是得多吃。
若是他说吃过了,她定然不会再用。
他回道:“并未。”
慕灼华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永和宫那位,竟连晚膳都未给赫连枭备么?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疑惑,柔声道:“那臣妾陪陛下一同用些?”
“嗯。”
赫连枭的应答简短,目光却灼灼如炬。
慕灼华只觉视线如有实质,烫得她执筷的指尖都微微发颤。
她强自镇定,将勉强能入口的牛肉片夹入自己碗中,而那些泛着膻气的炙羊肉、血肠,则悉数拨进赫连枭的玉碗里。
玲珑见状,忙执起银剪,将盘中牛肉细细剪作柳叶细丝。
赫连枭眸光微动。
南朝贵女用膳竟如此讲究?
但见慕灼华樱唇轻启,一缕肉丝要分作三口咽下,细嚼慢咽的模样,倒像是品着什么珍馐美味。
“陛下怎么不吃?”
她抬眸,正撞进帝王深邃的眼波里。
“爱妃好看。”
赫连枭指尖轻叩桌沿,“连用膳都似画中仙。”
慕灼华羽睫轻颤,颊边飞起一抹霞色。
她心知这不过是帝王随口调笑,却仍作出一副羞怯模样。
既是他爱看,便让他看个够——横竖她对着这张俊颜,倒也下得去饭。
“臣妾饱了。”不过七八口便搁下玉箸,她起身欲侍奉他,“让臣妾......”
“撤了吧。”
赫连枭突然打断,侍女们便开始收拾碗碟。
慕灼华怔在原地——说好的陪膳,怎么倒成了她独自用饭?
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胃脘。
那些粗粝的肉食哽在喉间,怕是今夜难眠了。
-
寝殿内。
慕灼华一袭素纱寝衣如月华倾泻,轻覆在玲珑曲线上。
南朝特有的冰蚕丝料,在紫原宫灯映照下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每寸褶皱都似精心雕琢。
这般的巧夺天工,确是北地织造局仿不来的精致。
赫连枭端坐床沿,如山岳般的身影将身后娇躯遮得严严实实。
宫女正跪着为他褪去龙纹靴,却听藏在帝王阴影里的人儿忽而开口:“陛下......”
柔荑攀上他肩头,青丝扫过颈侧时带起一阵暗香。
赫连枭背脊微僵——她竟在宫人面前这般放肆?
“臣妾爹爹生辰将至,想在太液池放盏花灯为爹爹祝贺祈福......”
帝王眸色骤深。
花灯?祈福?
——是想借机为南朝传信?
大掌突然箍住纤腰,慕灼华还未回神,整个人已跌坐在他腿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自脚踝蜿蜒而上,在纱衣褶皱间激起阵阵战栗。
“爱妃孝心可嘉。”
他指尖停在膝窝敏感处,满意地感受怀中人轻颤,“准了。”
“谢陛下恩典。”
慕灼华绽出笑靥。
宫女褪去帝王龙纹靴,不退反进:“陛下,可要奴婢伺候更衣?”
慕灼华眸光一凛,偏首望去。
只见宫女一袭桃粉宫装,唇上胭脂涂得比御花园的海棠还要艳上三分。
好个精心打扮的狐媚子!
宫女察觉到她的视线,慌忙低头。
“嗯。”
赫连枭神色淡淡,双臂微展,竟是允了。
慕灼华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若是在南朝,这等背主的贱婢,早该被拔了舌头扔进蛇窟!
她缓缓从赫连枭膝上起身。
赫连枭恍若未觉,任由宫女凑近。
小宫女动作轻柔地解开玉带钩,竟胆大包天地将手探入龙袍内里——
“砰!”
一声闷响骤然打破殿内寂静。
慕灼华抬眸,只见那宫女如断线纸鸢般飞出数丈,重重撞在鎏金屏风上。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精心铺设的波斯地毯。
“陛、陛下饶命!”
宫女挣扎着爬起,额上鲜血混着脂粉,狼狈不堪地跪地求饶。
赫连枭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眼神冷得骇人:“王裕。”
老太监闻声而入,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嬷嬷。
“送去军营。”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宫女面如死灰。
“不!陛下开恩啊!”
凄厉的哭喊声中,宫女被堵着嘴拖了出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凌乱的血痕。
慕灼华怔在原地,方才还翻涌的怒意此刻全化作了震惊。
她望着赫连枭冷峻的侧颜,忽然明白过来——这场杀鸡儆猴的戏码,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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