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五个人向警局自首。
凶器是一根棍子。
警察愣住了,“你是说,你用一根棍子杀害五个人?”
我没解释。
可能是我死了太多次,死出经验来了。
1.
“姓名?”
“禾昭。”
“为什么来自首?”
我抬起头:“你不是都知道吗?”
张队一愣,然后低下头,找出一份资料摆出来。
“最后确认一遍,贺家村一年前失踪的贺伟,失火案里的死者贺华、贺建国、李莲、柳娇以及一名无名女尸都是你杀害的?”
我点头。
小警察没忍住插嘴道:“那么多人,你怎么杀死的?”
我听闻顿了一下,然后认真回道:“大概是因为我有根棍子?”
棍子?
他不理解。
我也没解释,因为棍子虽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我死了很多次,死出经验来了。
2.
第一次,我在一天夜里,趁着贺伟睡着的时候偷拿着菜刀,想杀了他。
因为营养不良加男女悬殊,他反杀了我,所以我死了。
第二次,村西头的赵大娘好像认识我。
为了帮助我逃跑,被村民逮住杀了,我也没逃出去,于是我又死了。
第三次,警察查到了禾家村的蹊跷,来搜查。
就在我马上见到警察的前一秒,被我的好友们告密,贺伟死死拉着我,我看着警察渐行渐远的身影,咬舌自尽了。
这次,是我第四次重生。
既然怎么逃都逃不掉,那干脆全杀了算了。
以上就是我能杀这么多人的原因。
不过这些就不和小警察说了,说了怕我被他当成神经病。
张队最后合上本子,看向我:“更多的细节我便不多问了,但我最后问一遍,你为什么来自首?”
为什么?
我偏过头,视线聚焦到桌角,陷入了沉思......
3.
贺家村是个四面环山的“聚宝盆”。
若有陌生人无意间走了进来,只能进,不能出,这是贺家村的规矩。
平日里的我有干不完的活儿,如今正是寒风冷冽的冬季,我抱起放着脏衣服的盆来到水井边,费力打上水。
蹲下,开始洗起衣服来。
门”吱呀”一声,贺伟回来了。
那是我的老公,他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吞云吐雾地回来了。
看见我后,将手上的烟头顺手往我身上一按。
“呃......啊嗯......”
我不敢躲,疼得想要叫出声。
可我叫不出,因为我从来到这个家起,便被他们毒哑了嗓子。
一年来,我都是这么度过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贺伟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凌辱我,因为不论他怎么对我,我都叫不出声,也招不来人。
他最常干的就是拿我这个被拐卖来的“媳妇儿”出气。
而我,每次事后就如同一个死狗般趴在床上,只进气不出气。
——跟贺家村的规矩一样。
我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像是萃满了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4.
那天,是我“嫁”到贺家的第二年。
因为我的表现良好,婆婆第一次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拉着我坐到床上说着体己话。
“小禾啊,嫁到家里这么久了,看我都还没有给你添件衣服,你拿上这钱,去村西口找赵大娘买身你喜欢的新衣裳来。”
我感动的地拿着钱,谢过婆婆后,第一次迈出了这个被高高的围墙围住的小院子。
被拴在院子里的柱子边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走出过贺家小院。
于是不认路的我在踏出院子后的一瞬间迷茫了。
来到村西口赵大娘家。
她奇怪着目光看着我:“你是贺家小子的媳妇?”
我畏缩着肩膀点头。
这么多年如牲畜般的生活让我对外的社交已经到了见人就怕的习性,只抱着衣服飞快跑了。
一路上走思着,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拐弯,拐弯,再拐弯,来到了村南口。
应该是南口?
我不确定地想到,毕竟我来到这个村子里两年,这还是第一次走出贺家院。
看着莫名有些熟悉的岔路口,我的心跳的极快,像是打了鸡血般,也像是在一年前举起菜刀想杀了贺伟时的激动。
我抬脚走过去,怀里抱着的衣服在不经意间滑落手指,掉在地上。
土道上的灰尘尽数沾染在了衣服上。
就如它未来的主人一样,跌落地狱,沾了满身肮脏。
但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心情注意这件衣服,只跟个傻愣的傻子一样,无意识地走了过去。
直觉告诉我,这里很重要。
我要去看。
可还没有行动,婆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小禾,为什么不回家?”
婆婆出来找我了。
我心一跳,连忙回头,看着婆婆怀疑的目光和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连连摆手。
“呃呃......”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在阳光下耀眼反光的东西,着急解释。
婆婆怀疑地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个1元硬币。
她收回了怀疑的视线,重新扬起让我出门时的和蔼笑容:
“你这孩子,肯定打小就爱钱,行了,跟我回去吧。”
见婆婆被糊弄过去了,我松了口气,不敢耽搁,连忙紧着心跳跟婆婆回了家。
等回了家后才发现新买的衣服丢了。
没想到婆婆并没有生气,而是第二天又给我买了一件回来。
只是漫不经心地拿着新衣服给我比量着:“小禾啊,村里最近死人了,你别乱跑,再在家里呆段时间吧。”
我乖乖地点头。
婆婆曾经说过,每个像我这样被拐卖进来的小媳妇在关几年后就会尝试着放出院子,看看会不会逃跑。
如果通过测试了,再观察几年,若还是老实本分,那就可以准备生孩子了。
我一直老老实实的,从不反抗老公和公公婆婆的要求。
应该是昨天我的乱跑让婆婆不放心了,以为我有了别的心思。
至于死了个人?
肯定是婆婆吓唬我的。
明明是逃走了,才不是死了。
5.
我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这片高高的小院围墙里。
在院子的角落,有个高高的,深深埋进土里的一个木桩子。
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我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狗链子,而狗链子的另一头,就拴在这个木桩子上。
这三年里,我最爱的就是趴在西屋里的窗户边,透过有些年头的玻璃窗户往里看。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贺家唯一一个电视,
此时电视机里播放的正是一个当地的民众趣事频道,公公坐在小马扎上看的正起劲儿。
我的脸贴着玻璃窗,跟着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说起关于人口拐卖的事情,我们便不得不提一下在位于我市与隔壁市交汇处,有一个四面环山如同‘聚宝盆’一般的村落,这里地形复杂,没有便利的交通路线......”
我和公公一前一后,一个坐在屋子里的小马扎上,一个站在屋外的玻璃窗外。
不约而同地被这条新闻惊的心跳如鼓。
背对着我的公公沉下脸。
而我则紧着心,不由地将脸更贴近了一些玻璃,整个人如同疯魔了般,眼睛望眼欲穿屋内的电视。
电视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很是合时宜地响起了下一句。
“据某位良心发现的村民主动报案称,该村十年来,共人口拐卖无数,其目标都是年龄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性......”
我看的正认真,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
“——你在干什么?”
我吓一跳!
回过头,是贺伟刚忙回来了。
迎着他眯起来的怀疑目光,我脑袋极速转动着,疯狂想着借口。
这时候我就庆幸我不会说话了。
贺伟被我支支吾吾的无意义音节不耐烦到了,摆手把我推到一边:“去干你的活儿去。”
在他的警告下,我不敢再看了,转身离开。
但我还是听到了那句话——
“目前,我市xx县的民警治安大队已开展了对此村的搜查......”
6.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
“呜哇呜哇——”
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贺家村的宁静。
村里好些人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跑了出来看热闹。
一个个在自家院口站着,探出身子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啊他二婶儿家的?”
“我咋知道......”
“大白天的,整个村子里都黑黢黢的,跟大晚上似得。”
路过的一白衫厚袄的老汉肩膀上扛着锄头,闻言连忙提醒道:
“哎呦老二家老八家的,快别聊了,家里都收拾收拾,别把不该有的让发现了!”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迈着步子走了。
老二家的婶子被吓一跳,出啥事了这是!
来不及和另一个婶子打招呼,就赶忙缩头锁门回去了。
另一婶子奇怪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是老八家的啊......”
下午3点,村西口。
几辆警车里,几个身穿民警衣服的警察下了车,人人腰上别着的对讲机上都闪着红色的通讯点。
警察显然对这里有过调查,自觉分成几队,分散开来同时搜寻。
不一会儿,报信的村民们边将这消息传入了村里。
贺家小院里。
感受着村子空气里不同于往常的微妙气氛,我认真地坐在井边洗衣服。
院子被人大力推开。我吓了一跳。
下一秒,贺伟阴沉着脸,大跨步走了进来,目光一下子锁定到我身上。
他三步化作两步走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拽。
“啊啊......呃?”
我不解地看向他,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有挣扎,就这么任他拖着拉进到屋子里。
贺伟来到床边,弯腰把它移开,伸手在地上摸了摸。
外面明明是大白天,却因为阴天导致屋子里黑漆漆的,终于,他摸到了什么。
贺伟咧嘴笑了两声,用力拉开,就要把我推进去。
我害怕地摇头,那是什么?
我不要进去!
或许是怕我闹出什么动静来,他柔下声音:“别怕,进去呆会儿就行,别出声,晚上让你出来吃肉。”
吃肉?
我不争气地咽咽唾沫,挣扎的力度小了起来。
见我放松了力道,贺伟笑出声,也放心地松开了手,转身再次去拉开地窖门。
他没回头,就这么费力撑着,咬牙道:“快进来!”
我在他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没有动静。
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贺伟大声地又重复了一遍:“快进来,别墨迹!这地窖门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当然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毕竟用来关我们这些女人的地窖门若是很轻,我们肯定会很轻易地跑出去的。
我又想起过去几年,身上被他各种凌辱的伤痕还在。
贺伟从不把我当人看。
下手很重,我甚至都有几次被打到过昏迷。
我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过去几年的面孔和现在他的背影所重叠。
静悄悄中,我慢慢后退......
拿出早就藏在门后的木棍,眼睛死死睁着,看准贺伟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砰——!”
血液顺着头顶往下流出,贺伟不可置信地抬手摸来摸,黏腻的触感,铁锈味儿弥漫在屋子里。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使劲儿踹他一脚。
因为被打懵了,贺伟直接一头倒进了大开着的地窖里。
沉重的石地窖门没了支撑,砸了下来,他当场断气,被砸死了。
我不解气,又在原地鞭尸了很久。
“砰!”
“砰!”
“砰!”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我喘着粗气,瞅准贺伟两腿之间的玩意儿,眼睛一眯。
“砰!”
我将沾着血的木棍扔到一旁,冷静地先去洗了把脸,锁了院门。
然后才弯下腰,拖着他,往院子里的水井边拖去,一用力。
又是“砰”一声,贺伟进去了。
做完这一切,我没来得及喘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去把屋子里的血迹清扫干净。
而那个木棍?
我嗤笑一声,用水冲干净后,找准那个坑,又费劲儿地埋了起来。
最后,看着我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点头。
——那是栓了我三年的木桩子。
7.
“警察!开门!”
贺家小院的大门被敲响。
我眼睛一亮!
最后看了眼水井,便欢天喜的地跑去开门。
警察就意味着自己有......救了。
我笑容僵在脸上,手脚瞬间冰凉了起来,一股冷意直窜脑门儿,最后让我狠狠定在原地。
只见门外,公公手上拖着一个女人头发,满脸冷橫地朝院子里看去。
身后是数不清的村里男人。
一个个个头高大,皮肤黝黑,憨厚老实的外表下是一张披着人皮的鬼!
公公拖着女人的头发,走进来问道:
“小禾,阿伟呢?”
我摇头,指指井边的一盆衣服,表示自己一直在洗衣服。
只是,伸出的手只一瞬间,便缩了回去。
我心里大惊,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埋完桩子,忘记洗手了,满指甲缝的泥,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鬼。
那群大汉见我这个贺家买来的媳妇儿还在,便跟公公道了别,又一起去了下一个院子......
“吱呦”一声,门又被狠狠关了上去。
我咽咽口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察呢?
不是说警察来了吗?
为什么警察还不出现!!
我内心几近抓狂,脑海里崩溃大喊着。
公公坐下,松开手里女人的头发,她一张脸露了出来。
女人面色铁青,脖子上还留着被掐死的掐痕。
她头一歪,死不瞑目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在看清她模样的一瞬间,我一下子没有站稳。
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那是同我一起被拐卖来的好友。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公公。
公公和蔼劝着我:“别想着跑出去了小禾,听见是警察开门倒是挺迅速,笑的也挺开心的?”
“我们一家待你很好了,你抓紧这两年跟阿伟给我和你妈生个大孙子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我内心没忍住嗤笑。
阿伟?
阿伟死了。
阿伟早就死了,就在你脚底下。
现在捞指不定还能捞出个全尸,等再过几天啊......
就该到你肚子里了。
公公也没多说什么,有他脚边女人的尸体,他相信就够我妥协的了。
毕竟,除却这个死了的好友外,我还有一个好友不知道在村子里的哪个村民家里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是我的软肋。
我低眉顺眼地点点头。
表示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吗?
8.
贺伟失踪将近一年了,还是没被找到。
村里人不敢报警,毕竟这个村子里实在是太不干净了。
对此村里人很是恐慌。
因为人人都知道,贺伟不仅是村长家的独苗苗,老村长的唯一一个儿子的唯一一个儿子,更是......
老村长这边急坏了。
他的宝贝大孙子阿伟失踪了!
我在内心悄悄补充道:不是失踪了,是死了。
阿伟死了哦~
你的亲亲孙媳妇儿亲手neng死的。
而且不仅你的大宝贝死了,你大宝贝的命根子我也没放过哦~
自从贺伟失踪后,公公和婆婆没少怀疑我。
但或许是我冷静的可怕,又或许是我天生就是个杀人犯?
总之。
他们再怎么怀疑我,都没有发现贺伟究竟去哪里了。
毕竟没人会觉得我一个被奴役了三年的弱小女人能有本事杀死一个成年的壮汉。
就像没人能想到我重生了,还重生了四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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