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对母子
离春节还有两星期,天很冷了,虽没有下雪,但寒冷的北风呼啸着,国道两边的大树枝条像跳舞似的摇晃着,树枝上的黄叶稀稀拉拉地吹落到路肩,在行人的脚下翻滚着。西山支队厂区大道两旁梧桐树上的枝条也光秃秃的,地上被生活卫生中队早起的女犯扫得干干净净,但急速的寒风还是不时地将路边的尘屑卷向一边。
上班没多久,刘强正与陈兴国说着话,忽然接到二大队祝春霞的电话,说她们中队阎冬娥想见儿子。祝春霞是二大队副教导员兼一中队指导员,凡是阎冬娥想见儿子,她都直接与刘强联系。刘强他们和祝春霞中队的班次同步,上午休息,约定十点见面。刘强放下电话说:“王文清母亲要见他,正好可以把他减刑的事说一下。”说罢又拿起电话打到大队值班室,向应树根报告了。
“王文清还算争气。”陈兴国道,“这次就是程才减少了,以前无期犯人减到十六十七年的多,减十五年的都有。”
“嗐,这次能减就不错了。”一说起程才这次报减刑的事,刘强就一脸的无奈。上个星期中队将减刑摸底对象报大队后,当天下午刘强就找了应树根。应树根任副教导员后,大队一把手金洋就把管教上的事全甩给了他,全大队犯人的减刑问题他说了算。为了吸取去年失败的教训,刘强决定今年主动出击,据理力争。走进大队值班室,刘强见只有应树根和大队内勤刘光明两人,便拿出烟打给了应树根,应树根点烟吸了一口,神情愉悦地点点头:“坐一下。”刘强在沙发上坐下,笑笑地看着这个顶头上司想着怎么开口。他告诉应树根,自己中队虽然报了六七个人,但按照往年比例,只有四到五个人能报上去,他的想法是有两个侧重点:一是可以减刑释放的,如王文清余刑不多,减了可以放走;二是多年从未减过刑的也要重点考虑一下,譬如程才无期徒刑来西山支队六七年,从未减过刑……一听刘强提起程才,应树根就接话道:“他怎么能减刑呢?”应树根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说话语气也比较和缓,“先是操骂干部,后又和女犯拉扯,典型的反改造分子,专政对象。给他减刑,我们立场就有问题。”刘强说:“骂队长,挨了打;猪油的事,也惩罚了。实事求是说,这个人可减可不减,但来了这么多年,生产上你也知道是把好手,又是无期,减刑也是让他在希望中改造嘛。”听刘强说完,应树根也爽快地对刘光明说:“就算一个。”刘光明问报减多少,应树根看了一眼刘强说:“只有六个功,改造表现又不好,顶多减为十九年。”刘强道:“少了吧?很多无期的都减到了十六七年。”
“那就加半年,十八年半,”应树根道,“让他在希望中改造。”
听完刘强的叙述,陈兴国笑了笑,无语。
刘强也闷着头喝水。过了会儿刘强看看表,已九点半了,便道:“你忙你的,我带王文清去女犯那边。”
刘强领着王文清下楼来到界屋工地。界屋已基本建成,上下三层,正在进行内部粉刷。他们从中间车行过道穿过界屋,进入女犯监舍大院。
穿过院子,刘强领着王文清直奔女犯监舍大楼。到了三楼,刘强走进右边的民警办公室,见只有彭彩云一人,便道:“祝教呢?”
“到五楼看节目去了。大队彩排。”彭彩云说。她是省劳改警校的毕业生,工作了几年,现在是中队副指导员。彭彩云让他们进屋坐,她告诉刘强,祝教交代今天由她负责阎冬娥与儿子会见的事情。王文清自己在窗前的小板凳上坐下了,刘强坐在靠墙的木条椅上看着彭彩云说:“你们不打电话,我都准备联系你们。”
“昨天上午,东海那个蔡老师看了阎冬娥,下午上班时,她就说可不可以见一下儿子。所以今天一上班祝教就打了电话给你们。”
彭彩云说的那个蔡老师名叫蔡怡,是东海市一名模范教师,全国三八红旗手获得者,上半年曾到二大队开展帮教活动,重点对蔡小芳等性格怪异女犯进行面对面帮教,这次又乘在隔壁劳改支队开展帮教活动之机,再次来到西山支队与蔡小芳她们见面。其间,蔡老师听说了阎冬娥母子的事情,便提出要看一下阎冬娥,本来还打算见一下她儿子,因已买好了回东海的火车票,时间来不及,只好下次再见。
听了彭彩云的介绍,刘强心中一阵感叹,一个退休之人,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失足青年和犯罪妇女,快过年了都还在奔波,确实令人感动。
这时,彭彩云把王文清的母亲阎冬娥叫进了办公室。阎冬娥一见刘强,脸上有意露出点笑容:“刘指导员。”刘强示意她坐,自己起身坐到和彭彩云并排的一张椅子上。阎冬娥看看椅子又看看彭指导员,神态窘迫,因为每次都有两张小板凳,今天只有一张,被儿子坐了。“就座那里。”彭彩云及时发出指令。
阎冬娥轻轻地在木条椅上坐下,手里攥着一盒巧克力。平时,王文清母子见面一般都是陈兴国带的时候多,刘强已一年没见王文清母亲。王文清的母亲四十多岁,看上去却是五十多岁的样子,脸无血色,发无光泽,虽在儿子面前强装笑脸,但缺乏正常人的那种精神气。刘强决定把她儿子有可能被减刑提前回家的消息告诉她,让他们母子高兴:“年底你儿子减刑有希望,如果没什么事,应该可以回家过年。”
“是吗?”阎冬娥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就落下一串泪珠,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指导员……”王文清听到刘指导员提前透露的好消息,也激动得嘴唇嚅动了半天,最后挤出两个字:“谢谢!”
王文清的“谢谢”二字是发自肺腑的。当年王文清陷入“江中帮”,就是刘指导员把他从团伙的泥潭中拉出来的,如果不是刘指导员这颗“救星”,他的命运将和熊根水一样,还得在监狱里待几年。更让王文清忘记不了的,是刘指导员挽救了他们母子关系。
那是王文清被判刑入狱来到西山支队后的事。有一天,祝春霞来到刘强他们车间值班室,问他们中队有没有王文清这个人。得到肯定答复后,祝春霞高兴地说:“总算找到了。”原来,她们中队的阎冬娥前几天听说儿子王文清因抢劫被判刑后关到西山支队来了,便请民警帮她寻找儿子的下落。祝春霞叫人去管教科查一下,获知她儿子就在本大队,先问了二、三中队,但查无此人。今天上班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后,祝春霞便自己过来询问。获知王文清就在车间上班,祝春霞心里很高兴,当即便要刘强叫他来核实情况。方冬生把王文清叫进值班室,祝春霞一见他差点叫出声来:太像了,这脸盘和她妈就一个模子。王文清进屋有点意外,屋里除了自己中队的两个队长,还有一个女民警。“你叫什么名字?”女民警问道。“王文清。三横王,文化的文,清楚的清?是。”王文清答着,忽然想起这人自己见过,就是这里的民警,莫非是有意来找自己的?没等王文清多想,女民警笑道:“你知道你母亲在这里吗?”王文清却头也不抬:“我没有娘。什么?”几个民警都瞪眼看着他。刘强让他在墙根的小板凳上坐下:“慢慢说,怎么回事?”王文清在小板凳上坐下,却低着头不肯说话。那女民警一脸茫然地看看刘强他们,然后挪动身子坐在椅子边沿,双手扶在膝盖上看着王文清说:“你真的没有母亲?”王文清始终低着头不肯答话。僵持了一会儿,祝春霞示意先让他回去,以后再说。王文清走后,祝春霞简单说了下阎冬娥的案情。
阎冬娥犯的是杀人罪。她本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两个儿子一个女,老公王某很能干,不仅田种得好还会烧砖瓦窑,农、副两旺,日子过得比较红火。谁知在一年春上,她家从外面新请了一个姓张的帮工,从此这个家庭就灾星临头了。原来这个帮工不是本分人,见主妇阎冬娥模样端庄,虽已是几个孩子的妈了,但风韵犹存,没来多久便欲火中烧了,想方设法挑逗她。阎冬娥经不住张某百般引诱,不久两人便勾搭成奸,但彼此又不满足于偷情,想结为夫妻永不分离。他们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把她老公除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过夫妻生活,于是想方设法要害死王某,但几次下手均未得逞。后来张某买来几包老鼠药交给阎冬娥,要她给王某服用。阎冬娥虽答应,可望着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迟迟下不了手。一天中午两人贪欢后,张某再次催促,阎冬娥终于咬牙将老鼠药拌入晚饭中端给丈夫吃。幸亏王某吃后抢救及时,才幸免于难。
“又是奸夫淫妇惹的祸。”方冬生愤愤地说。
刘强点点头:“这可能就是王文清不认他娘的原因。”
“我们到大队去查一下他的档案。”祝春霞忽然想起这主意,刘强点点头。
刘强陪着祝春霞走进大队办公室,和教导员金洋打了招呼,然后直接往档案室走去。管档案的姚小芬听他们一说,起身去取档案。两个绿色档案柜里档案塞得满满的。姚小芬很快找出了王文清的档案,刘强接过档案翻着,见入队登记表“社会关系”一栏中有父亲的姓名,有哥哥的姓名,也有妹妹的姓名,就是没有母亲的姓名。这可是王文清进西山支队时自己填的登记表,怎么回事?祝春霞和刘强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其解。搞错了还是他故意不填?祝春霞这样想着,刘强说话了:“我晚上找他谈一下。你那边也再问一下。”祝春霞无奈地点点头。
当晚进监刘强第一件事就是找王文清谈话。那时三大队监舍就在现在大院的北楼原址(北楼是八十年代中期才建起来的),是六十年代建造的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楼房西侧有个二三百平方米的院子,东面围墙电网,西面是洗澡间的后墙,电网拉在屋檐上,北面土墙上砌了砖墙电网,电网内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枝繁叶茂,树那边是生产车间。监舍楼陈旧简陋,空间狭小,常日班住一楼,三个运转班中队住在二、三楼。只有一个民警值班室。管教干部们晚上进监,除了上楼巡查一般都在办公室待着。这天晚上刘强进院子后瞄了一眼右边的窗户,值班室灯未亮,他便往后面的楼梯走,从露天台阶上到二楼后,走廊里光线暗淡,三三两两的人或站或坐着在闲聊、抽烟,空气中充盈着烟味和从旁边兼顾洗漱功能的敞开式卫生间里散发出来的臊臭味,令人不爽。刘强往里走几步,发现王文清和万建华、熊根水坐在走廊尽头闲谈,便叫他过来。王文清明白刘队长找自己为何事,心情郁郁地跟着他上到三楼。三楼走廊安静多了,上晚班的人大多已睡觉,只有几个人还在抽烟闲聊。刘强领着王文清往走廊一头走去,两人在窗户边停下来,回头看时那几个闲聊的进监号去了,走廊上一下寂静了。刘强:“你登记表上怎么没填你娘的名字?”王文清头也不抬:“我没有娘。胡说,”刘强看着他道,“没有娘,你哪来的?”先前低头的王文清这下变成了歪头。刘强瞧他那样子,心想他跟自己娘会有多大的仇呢。过了一会儿刘强说道:“你娘知道你也在这里,很心痛又着急,委托她们干部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不肯认她,到底怎回事?”刘强始终瞧着他道,“有什么就说出来,看看我能帮你点什么?”王文清又低下了头,但却不肯说什么。瞧这样子,刘强心想那个阎冬娥是他母亲无疑,他虽没说什么,但未否定,说明他已知道了自己是和母亲在一个劳改队。刘强觉得今天的谈话已达目的,余下的事留待日后再说。于是他换一个话题道:“万建华还在找你?”王文清道:“闲聊,他们的事我不参与。”王文清因抢劫判刑入狱后,正值“江中帮”酝酿报复“东海帮”之际,因王文清来自远郊也算是江中人,万建华便想拉拢他参与报复东海犯人的活动,但刘强看出“江中帮”企图的端倪后,先后三次找王文清谈话,终于打消了王文清入伙的念头。今天看到王文清又和万建华混在一起,刘强有点担心他们的关系死灰复燃。王文清很认真地说:“刘队长,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放心。”看着对方一脸真诚的样子,刘强也就默然了,心想只要王文清自己把持住,与万建华的正常交往也就无所谓。于是他说:“你娘的事,好好想想。再不好,再有错,也是你娘呀。”王文清还是不吭声,默默地跟着刘队长下了楼。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刘强趁着转中班上午休息的机会,一上班就来到了监舍小院。天气很好,自己班上几个人在散步。刘强让人去叫王文清。那犯人答应一声就上了楼。刘强在院子里踱着步,院墙上那棵大树的树枝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土墙上稀稀拉拉长着不少杂草和小树丛,院子里砖头铺就的地面积了薄薄一层污垢,秋高气爽的日子,院子里倒显得有点阴凉干爽。王文清来到院里时,刘强站在西北角。两人还没说话,院门岗亭值班的犯人提着一把钢筋椅子笑笑地放到了刘强面前。刘强点点头把椅子挪到墙根边坐下,王文清也知趣地蹲在刘队长面前。刘强开门见山地说:“你娘的事怎样?我不想她。崽是娘的骨肉,她很想见你。”那天祝春霞离开后,便把王文清不想认阎冬娥的事跟她说了,阎冬娥当时没说什么,据与她一个监号的女犯说,阎冬娥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还听到了她捂在被子里的哭声。昨天祝春霞又将这情况反馈给了刘强。“王文清,”刘强俯身看着他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就不愿认你娘呢?母子间能有多大仇?”王文清静静地蹲着,就是不答话。刘强又说:“你娘的案子我也了解,她确实是对不起你父亲。我又哪里不是她害的呀?”王文清忽一下站起身,用手擦了擦两眼,泪珠就扑簌簌地落下来,须臾便又蹲下来。原来王文清母亲因谋害丈夫被判刑十年投入西山支队改造,王文清的父亲大难不死,此后经常醉酒,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亲戚的撮合下和一个寡妇同居了。父亲与人同居后,王文清的生活受到的影响虽然不大,但他心理的创伤却是巨大的,残缺的母爱在他的心理发展过程中没有起到应有的正面作用。身心都在成长的他,高一、高二没有能延续初中阶段的学习势头,染上了贪玩的习惯,以至于高二未结束就因与人抢劫而被判刑五年送到了西山支队……刘强一直看着眼睛红红的王文清,十分认真地说:“你说得没错,你就是被她害的,你不想理她也是有道理的,我同情你。”王文清听刘队长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强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读过毛主席的《矛盾论》么?”王文清狐疑地抬起头,又低下头:“没有。也难怪,你们这一代人已经不学了,我们那个时候学得多。别的不说,就说《矛盾论》中一句经典的话——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拿你来说,你娘就是外因,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娘是有责任的,因为她不仅失去了正面教育你的机会,客观上还促使你走向歧途,这就是我同情你的原因。”刘强把椅子挪近一点说:“话又说回来,你犯罪主要还得怪你自己是吧。比方说母鸡孵小鸡,我们都是农村的都懂,你让母鸡去孵鸡蛋,鸡蛋会变成小鸡,要是让母鸡去孵石头,石头能变成小鸡吗?什么也变不成。所以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主要责任还在你自己,你娘是有责任,但不是主要责任,总不是她叫你去抢人家东西的吧?所以你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你娘身上,是不是这么回事?”听了刘队长一番话,王文清仍没抬头,但心里思忖开了,刘队长说的都是家常道理,好像是这么回事。娘是有错,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影响了自己的学习,也影响了自己的心绪……这些都是娘造成的,如果她不出事,父亲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自己的人生之路也不会偏离方向……但像刘队长说的一样,关键还是自己,如果不放松自己,扛得住同学的诱惑,不跟他们出去玩,又怎么会发展到去抢别人的钱包呢?……王文清慢慢明白过来后,低着头挤出句:“你说的也有理。”一听王文清开了口,刘强心里高兴起来,他接着说道:“古话说得好,老母一百岁,常念八十儿。这人世间只有母爱才是伟大的,永恒的。你娘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恨她,可她就是想你,这就是伟大的母爱。现在明白了吗?”王文清似乎蹲累了,乘机起身说:“好嘛,哪天你带我去见她吧。”
从此在刘强和祝春霞他们的关心下,王文清和母亲几乎每个月都能见一次,因为阎冬娥时常会想起儿子。虽然她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谁来看她,生活过得很艰苦,但她比以前快乐,劳动时都带着笑,每个月得的几元钱奖金和半年小结年终鉴定后发的几十元的奖金,她几乎从不支出,积到每月见儿子前,她就拿上存折到小卖部去买罐头鱼等见面时捎给他。有一次她贫血晕倒了,醒来后祝春霞、彭彩云都劝她说:“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买点营养餐吃。”阎冬娥虚弱地笑笑说:“我没事……”如此几年,阎冬娥在狱中享受着特殊的天伦之乐,但时间一长,阎冬娥的新忧虑又来了。同犯们好心的絮叨,让她坐立不安:这么大一个儿子待在劳改队不是个办法,得让他早点出去才行。文清的刑期虽不长,但总是能早一天就早一天出去好。这事她没别的办法,只有每月接见时多说说儿子。国庆见面问起他何时能减刑时,儿子还一脸的茫然,想不到今天就得到好消息,阎冬娥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刘指导员说:“谢谢!谢谢!”
阎冬娥与儿子慢慢说着话。刘强探着身子问彭彩云道:“上次那个猪油的事查出了什么结果?”听刘强问起这件事,彭彩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门。
天冷风寒,还有人站在铁栅栏前向外张望。监舍走廊的铁栅门关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值班犯在门里坐着,身上披着黑色大衣,手里纳着鞋底。
彭彩云压低嗓子说:“你们跟这边通了情况后,我们中队就查了,查了好几天,查到应该是柳如玉送的。柳如玉你知道吧?”
刘强点点头:“听说过。”
彭彩云往下说道:“查到柳如玉就不了了之了。我们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彭彩云侧头凑近说:“后来听说是男犯没交代,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这种事可大可小,支队也不会过问,不就算了。”
刘强笑笑。过了会彭彩云问道:“你们排了几个节目?”
“我们准备了两个。”
这时,大院里一部中型卡车从界屋钻过来开到食堂前停下了,有女民警带着女犯开始卸货。
十一点,刘强觉得该回去了,和彭彩云回到值班室,王文清和母亲忙立起身。彭彩云看着阎冬娥母子说:“差不多了。”
阎冬娥笑笑:“谢谢指导员。”说罢,把手上一盒巧克力塞到儿子手里说,“昨天一个好人给的。”
彭彩云看着她儿子说:“昨天蔡老师给你妈的,你看你妈一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
刘强看着王文清说道:“这就是人间第一亲,人间第一爱。”
彭彩云也说:“你妈很后悔过去的事,你也要原谅她。如果今年她评到积改,明年减刑幅度会更大。”
阎冬娥母子俩都没说话,但他们的眸子里都充满了感激,也充满了对自己减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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