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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你不用跪了。”
我将求来的和离书放进了他的怀里,轻声开口道。
“你已经自由了。”
他闻言微愣,并没有打开手里的圣旨,而是皱着眉头看我。
“桑榆,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你去勤政殿告状了?我只是想给明月求个侧妃之位,威胁不到你的。你怎么心眼这么小,连这都容不下?”
一连串的质问让我怔愣了一瞬,原来,沈确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也对,毕竟三年前,他是被逼着才娶了我的。
边疆十万桑家军,所向披靡。
我父兄的威望,在边疆俨然若神人。
可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所以一道圣旨,我被带离了边疆。
一道圣旨,我嫁给了太子沈确。
明为恩宠,实为威胁。
确实没人问过沈确一句,他愿不愿意。
他有怨,我理解。可这怨,不该是对我。
生平第一次,我想要反驳他。
“桑榆虽是武将之女,但也懂礼仪,知廉耻。太子殿下想娶谁就娶谁,我绝不会拦!”
“是吗?那你进勤政殿是为何?三年前用父兄的军功,迫使父皇应了你的太子妃之位又是为何?”
沈确似乎更恼了,他眼中满含讥讽,言语更像是簇了毒的刀,往我的心肺里扎。
“你懂礼仪?知廉耻?那十五岁时,到底是谁翻墙也要来看我?”
“十六岁时,谁日日与我写信情长?”
“流民作乱那一年,又是谁在我身边舍命相护?”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你不心悦我吗?”
我苍白了脸,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我原以为,战场上的刀剑最是伤人,却不想,这没有硝烟的刀剑,也能让人痛彻心扉。
眼前这张盛气凌人的脸,很难再与记忆中那个眉眼温柔的少年对应起来。
其实我和沈确,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十五岁那年,父兄回京述职,我第一次来到了京城。
京都繁华富贵,却也处处束缚规矩。
我在塞北野惯了,回了京都很不习惯。
除非是避不开的宴席,其余时间,我都是坐在屋顶上发呆。
皇后娘娘是我母亲的手帕交,母亲在塞北病逝后,皇后心里记挂着我,便叫了沈确来陪我。
四月里的春光融融,我坐在盛开的桃花树上,看着沈确意气风发地从墙下打马而过,墨似的黑发上,沾了几瓣粉嫩的桃花。
少年玄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不觉看得呆了,沈确感官很敏锐,他立刻抬头,追寻到了我的视线。
他歪头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嘻嘻地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你可是桑榆?我阿娘说了,今后我定要好好待你的。”
我自丧母后,感觉全身都笼罩在阴沉沉的雾霭中,轻飘飘地没有实感。
是沈确拉着我的手,一点点将我从雾霭中带出来。
他带我踏春、狩猎、看星星,又教我弹琴、品茗、看马戏。
我那时亦贪玩,总是翻过东宫的墙头去找他。
他带我一点一点领略京都别样的风光,让我一点点接受了这幼时的故乡。
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亦陪我捱过了塞北饮血的两年风霜。
我原以为,沈确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却不想,两年时光过去,梦里的少年早已换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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