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秦卿的诺言
玉微澜点点头尽可能地在有限的范围内向外伸出手,秦卿则开始小心地慢慢往前挪动步子。
一路他都走得很慢,玉微澜能感觉他身上的体温几乎热到了灼人的地步,不由在心里暗自担心。
这样走了约莫五十步开外,玉微澜的手终于碰到了一片坚硬的表面。
“应该是墙壁。”她判断了下,这面墙触感冰凉而坚实,几乎摸不出缝隙,似乎是由某种硬度极高的石块密密垒砌而成。
秦卿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接下来你继续摸着墙,我会沿着这面墙壁的左边一直走下去,直到你摸到有门的地方。”
“这方法好,不管什么样的房间,只要有门,沿着墙壁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总能摸着的。”玉微澜忍不住欢喜地说道。
秦卿哼了声,开始沿着墙壁走:“看不到你脸的时候,会发现你也不算太笨。”
玉微澜以牙还牙:“看不到你脸的时候,会发现你并不是只有脸能看。”
秦卿又哼了声,似乎因发烧而状态极差的情绪缓和了些。
他们沿着墙壁走了不知多久,总之直到玉微澜感觉到饥饿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摸到门。
“不对。”秦卿停下了脚步,似乎疲累到快要瘫软的地步,只是用抱着玉微澜的姿势靠在墙壁上猛喘气,等缓过来些才说道,“这间地下室虽然不小,但我们已经沿着墙壁走了至少有十圈了。”
“所以这里没有门,除了上面。”玉微澜想起刚才他们是从上面落下来的,“可是上面那个出口不知道有多高,而且显然这里没有提供爬上去的梯子。看来这次花错找了个能困死我们的好地方。”尤其这次叶瞎子还不知在何处,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又出事了,更别提能否赶来救她。
秦卿忽然又强撑着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不是已经确定四周的墙壁间没有存在出口了?玉微澜正感到疑惑,听到他声音极微弱道:“我们再试一遍,这次你试试敲击墙壁。”
“是了!这种破茅屋里头居然有这样一间地下室,想来十分蹊跷,说不定这里还有没被发现的机关。”玉微澜恍然,伸手开始敲打前方的墙壁。
由于绳索捆绑得太紧,她的手无法伸出太多,他们几乎是两人同时贴着墙壁向前挪动。这样的姿势,让进度非常缓慢,也亏了他们二人都不是那种没耐心的人,能一直坚持下去。
敲了不知多久,玉微澜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秦卿似乎脚步越来越踉跄,身子也在渐渐向下滑,他大概快到极限了。果然拖着病体不应该太勉强。
“要不,你歇会儿?”她边快速地敲着前方的石壁,一边提议道。
“不用。”秦卿拒绝了,继续沿着墙壁一步一挪,“我怕歇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玉微澜叹口气,感觉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估计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于是越发卖力地敲打双手能碰触到的每一块墙面。
又过了阵子,她突然感到身子一晃,秦卿终于支持不住,带着自己沿着墙面摔倒下去。
双双落地的瞬间,玉微澜感觉好像有块石壁,随着他们两人的重量压在上面,而慢慢地往后退了过去,有隐约的微光透露出来。
是出口终于出现了吗?
他们躺倒在地上,一半身子留在原来的地下室,另一半身子则倒在退后的那块石壁让出来的空间。
玉微澜努力睁大眼睛借着微光向那头望去,前方石壁退去后露出的竟是个极狭长的通道,通道一直延伸道远处的黑暗中,望不见尽头是哪里。而微光只是门边镶嵌的两颗夜明珠所发出。
“出口或许就在那里!秦卿!秦卿?”玉微澜心中又燃起希望,叫了两声秦卿,对方却没有答应,于是她努力转过头去。这才在微弱的光线下,勉强窥见他一小半侧脸,只这小半张脸上的肌肤,便通红到好像快要燃烧起来。难怪他的体温如此灼人,恐怕是高烧在身又受地下寒气侵袭,再加上过度劳累,如今病情更严重了。
“你还撑得住吗?”玉微澜听着他微弱的呼吸,突然担心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会真的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寂静中等了一会儿,秦卿总算发出了一点声音:“还……好……”只是说出这两个字,便仿佛让他用尽全力。
“你振作些,这次换我来带你。”虽然玉微澜此时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身子一阵阵发虚,但总比他要强些。她咬牙带着他翻了个身。
由于绳索束缚着,她连用四肢爬动都无法,只能用着此生最狼狈的姿势,带着他艰难地向前匍匐前进。
爬了不知多久,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般,玉微澜也开始力竭,卧倒在地拼命喘气,觉得哪怕以前在山林中与群狼奋战都没此时此刻这般费力。那时,她至少还有一身功力在。
“我拖累你了……”秦卿的声音轻轻传到耳边,那么细微虚弱,“我欠你一命,来世……”
“别废话了!”玉微澜咬牙,又撑起身子向前挪动。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绝不会放弃!
再过去些就能到了,过去些再过去些就一定有出口……不知这样在心里鼓励了自己多少次,玉微澜终于在通道尽头摸到了一面同样的石壁。
这次她有了经验,只在石壁的下方推了一阵,果然不知触到了什么,这面石壁沉重地慢慢翻转过来。
是不是出口终于出现了?
玉微澜兴奋地朝里望去,然后她看到了绝望。
石室里堆满了宝石与金银,还有无数宝箱,在四周缀了无数的夜明珠光辉下,灿灿生辉光彩夺目。也因为足够明亮,令她看得清清楚楚,里面除此之外再无出口。
而就算此处再有机关,他们也再没精力四处寻找了。
疲惫如潮水淹没了她,玉微澜一下子脸朝地面彻底摔了下去,卧倒在这满室金碧辉煌前,再也没有支持自己爬起来的力量。
此时此刻,面对这一室足以让世人为之疯狂的宝藏,她却宁愿那里面是一屋子的食物和水!
金银财宝再多,也不能果腹,而她和秦卿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内,已经不知多少时日没能吃点东西和好好休息。寒冷和饥饿的夹击之下便是绝顶高手也得倒下,何况他们一个还没恢复功力,一个本来就带病在身。
恐怕这回真要把小命报销在这里了。
“将来……”玉微澜的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喃喃道,“如果有人发现我们一块儿死在这里,会不会以为是我把你拐来殉情的?”
阴寒的地道中,此刻秦卿热度灼人的身躯竟成了她唯一的取暖之处,可惜自己还没有重振邀月教,还没有过上自己一直想过的好日子。
还有叶瞎子……不知如今怎样了……
由于过度衰竭,她觉得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想每一件事都格外缓慢,耳边听到秦卿细微的声音:“如果来世……你长得还可以,我便……勉为其难,娶了你……免得你枉担这殉情的虚名……”
“免了!”玉微澜翻翻白眼,实在没什么力气多说话,只强撑着道,“自从遇上你,我就没好事,下辈子最好不见。”
秦卿有气无力地轻笑了声:“现在你能……告诉我真名了吧……”他每说一句话,都得无声地喘上一会儿气,“我不想真的……跟‘滚刀肉’死一块儿……”
都已经快没力气喘气了,他还不忘损自己一下。
不过到如今这境况了,也确实没什么好瞒的。玉微澜没好气道:“玉微澜。”
停了好久,秦卿才轻轻喘息着道:“比滚娘……好听多了……”
这次玉微澜没有回话,她只觉得自己倦极了,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般,她很想闭上眼睛长长久久地一觉睡过去。
于是她疲倦地合上了双眼,在这金灿灿却寂静阴寒的空间里,耳边轻轻响起秦卿轻而缥缈的声音:“我……是说真的……来世……”
什么?他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她还没听清楚秦卿的话,忽然通道的另一头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密室都颤了颤。须臾,从他们来处的那间地下室方向,飞快地跃过来数道手持火把的身影。
“秦郎!”她听到了五毒教圣女的尖叫声。
朦胧间一道白影迅速地掠至他们面前,焦急又喜悦地唤了声:“秦郎!”那是武林第一美人金蓉蓉。
然后她感觉到身上的绳索似乎被这二人用力扯着试图拉开,但起到的效果是相反的。天蚕丝越是受力越是收紧,她和秦卿尽管虚脱在半醒半昏迷间都痛得忍不住齐齐皱眉。
“这是天蚕丝,得用神兵利器方能解开……大哥?”又一个声音传来,温温润润十分舒服,还有些耳熟。似乎是那位“花光如颊”的李琅玉……他在唤谁?
迷蒙间,好似眼前有银光闪过,身上随之骤然轻松下来,束缚他们许久的绳索终于断开了。
下一刻,玉微澜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抱了起来,她努力睁开眼,似乎望见了一张俊美而冷漠的脸,一双漆黑如同无底深渊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在他怀中的自己。
极度的衰弱令人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恍惚感,她支撑不住又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几声被压抑住的轻轻咳嗽声,抱着她的手却依旧稳健,没有产生丝毫颤动。
李琅玉关切的声音在旁响起:“大哥,你可是病了?让我来抱着这位姑娘吧。”
她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听到两个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无妨。”
再度醒来时,玉微澜睁眼就望见淡淡的晨光穿透窗格,落在面前的夏布床帐上。
——有多久没有躺在这样舒适的床上,闻那绵软被褥散发出的隐约清香了?
她眯着惺忪的眼,舒服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在两个呼吸后,突然诈尸般从床上惊坐起。
依稀记得,她之前应该是同那个人见人迷她见她遭殃的美男子秦卿,一起被困在一间地下密室之中……后来呢?
她努力摇晃刚醒来还昏茫一片的脑袋,试图回忆前事,他们似乎……被救了?而救他们的人仿佛有八派中人,还有……
耳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她猛地将头扭向床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望见了一个人。
那是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托着一杯清茶,侧对玉微澜独自坐在窗前,身姿挺直如竹。
大约是刚沐浴过的缘故,他的长发尚带着微微的水意,披垂在背后略显得有些凌乱。
玉微澜偏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地,走到他面前极为有礼地行了个江湖礼:“还要多谢武当派李少侠的救命之恩。”
作为武林高手,面前的男子其实早就察觉到玉微澜的动静,但直到她走近出声,才慢慢转过头来,神情很是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又轻轻咳嗽了起来。
虽然在咳嗽,但他托着茶杯的手极稳,甚至杯中茶水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那是一双最适合用于握剑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在晨光下看来如同白玉雕成。
不愧是武当派精英中的精英——李琅轩,只凭一双手,便能让人觉出他应是一名极佳的剑客。
只是此时这名剑客俊美英挺的脸,如同许久未曾曝露在阳光之下般苍白,时不时的轻咳却又令那苍白之中渐渐沁出一抹病态的殷红。
玉微澜看着那抹殷红之色,轻轻皱眉:“李少侠可是有宿疾在身?还是及早治疗为好。”
李琅轩咳了一阵待略有停歇,这才淡淡回道:“老毛病了,不急在一时,谢姑娘关心。”
话虽然比刚才多了些,但他的语气依旧冷淡,视线只凝视着手中茶杯,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玉微澜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只是一只没有生命的衣柜,或者桌椅。
玉微澜微微俯身,盯着他仿佛没有温度的漆黑眸子看,能看清的却只有他极长的睫毛。她就那样看了会儿,忽然忍不住笑出声:“好,很好,眼下八派联盟如日中天,有人便以为可以摆脱当年的誓约了!”
她说着伸出手鼓了几下掌,继续笑道:“什么击掌为誓,都不过是蒙蔽魔教的缓兵之计。所谓的正道人士,理所当然不会与魔教妖女讲什么道义,是也不是?”
说着,她弯下身子凑近李琅轩,近到了几乎呼吸相闻的距离,才轻笑道:“现在,李少侠可要代表八派联盟,将我这魔教教主就地正法?”
随着玉微澜满带讽意的话出口,李琅轩的黑眸中翻过一丝暗涌,却很快平息下来,他语气淡然道:“我李琅轩从来是愿赌服输之人,既然发誓十年内替你护法,自然不会违约。”
说这话时,他双眼依旧凝视着手中茶杯,杯中茶水早已凉透,他却自始至终未饮上一口。
玉微澜轻舒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嘴角的笑意愈加充满讥讽:“护法?假如你那些师弟妹们要杀我,你也会继续护法?”
杯中一直平稳的茶水,突然起了阵隐约的波纹。
玉微澜扫了眼那执杯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当年那赌约本就是我耍了伎俩,取巧赢了你。能白得李少侠三年的护法,已是赚到了。前事不如就此作罢,你我道不同,自此不相为谋……”
青衫的身影微动,李琅轩似乎想抬头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止住了他欲说的话。他急急地低下头伸袖掩口,似乎想竭力压住那咳嗽,却不想竟是越咳越厉害。
“喀拉”一声细微脆响,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杯子,因握得太紧而猝然碎裂。细小碎瓷嵌入了他的手掌,茶水混着血水慢慢溢出指间,落在他洁净的青衫上。
玉微澜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啧啧道:“当年‘温风如酒’红衣胜火的李琅轩,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仗剑江湖载酒行,天下谁人不识君?是何等潇洒风流的人物,如今不过三年,却成了这般模样……入我邀月教对你来说,就是如此备受折磨的事么?”
她转身去推门,走出去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加了句:“八派中应有不少能人,你还是早些医治吧。将来若有缘再相逢,只愿你能看在从前三年相伴的份上,手下留情些。”说罢,她不再看他,推门而出。
若能再相逢,必然是他带着八派中人,来围剿她吧……这么想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该算是有缘,还是有怨了。
走出门,才发现这里应该不是客栈,而是一户人家的后院。从规模和布置来看,还不是普通的人家。
四处亭台楼阁虽不多,却错落有致。院中花卉假山布置简单,却看得出别具匠心。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是被带到了什么人的家中?
玉微澜疑惑地一路沿着铺有各种图案的石子路向前走,拐了两个弯,便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笑声和丝竹声。
等到沿着游廊再拐过一道花篱,眼前豁然开朗,甚至她觉得应该叫做“眼前一亮”。
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一处河岸,岸旁种遍了秋海棠、木槿花、木芙蓉、秋葵等花,按着各花开出的颜色,一层层绕着一处水榭,便好像那水榭是一朵巨大多色花的花蕊般。
水榭的四角,则饰以各类的秋菊,其中不乏名贵品种。
而玉微澜刚才听到的声响,就是从这座水榭中传出来的。
许多美貌女子正在水榭或弹琴吹箫,或吟唱曼舞。远远望去,只见水袖缱绻,翩跹动人。
就好比刘阮采药误入仙台,武陵人打渔不小心溜进了桃花源,这种景象望来恍如仙境,十分美好。只是如果时间不是在大清早,会更美好。
微风吹拂起掩在水榭周围的轻纱,令玉微澜随意一望就认出了坐在最中心位置,也是最美貌的一个人——秦卿。
他的红颜知己伊绵绵正温柔地替他斟茶,金蓉蓉英气十足地用匕首甩着剑花替他削水果。而五毒教圣女吾爱琴,则正靠在牦牛背上,侧着脑袋痴痴凝视心爱情郎,手中来自苗疆的笛子正被她吹出异域风情的调子,杂在一种中原曲声中,简直说不出的不和谐。
水榭虽然够大,但这么多人连同牛都蹲在上头,还是让玉微澜隐隐替它的承重力感到忧心。
这大清早的身边就闹腾成一片,果然不愧是令女子们一见就倾慕到无法消停片刻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要当个安静的美男子,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微澜同情之下多望了一眼,结果好巧不巧地遥遥撞上秦卿的视线。
她迅速收回目光,轻轻打了个呵欠,然后转身准备继续默默找出去的路。
只是可惜,早已有人随着那备受瞩目的秦卿的视线发现到了她的出现。
“滚娘!”这不,五毒教圣女已经停止吹笛,朝她一边甩着手中竹笛,一边大声招呼了起来。
过去,还是不过去?
玉微澜脚步顿了顿,马上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傻子才会停下来过去。
“滚娘!”吾爱琴见她没有回应,歇了一下又喊,“秦郎让你过来。”
去你的滚娘!我没听见。
玉微澜脚步还是没停。
但是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闪,刚才还在水榭中的金蓉蓉已经落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聋了吗?”金蓉蓉瞪着她,喝问道。不愧是被南宫世家宠大的长女,做事简单直接,说话也是如此。
一阵银铃声响,吾爱琴也带着她一身的摄魂铃,五彩缤纷地晃了过来。
“滚娘,你没听到吗?”吾爱琴瞪大眼,望着玉微澜,挥舞着手中竹笛,“秦郎说有事找你!”
说到秦郎二字,她格外强调了下语气,仿佛召见玉微澜的是皇帝、是仙人,玉微澜应该马上感激涕零,三拜九叩地冲去水榭聆听天音一般。
玉微澜却无暇去感受那种被皇帝被仙人召见的荣幸感,她的眼角忍不住在那笛子反射出幽绿的辉芒里抖了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吾爱琴手中那支笛子,平时是专门用来驱使蛇虫鼠蚁,往死里碾压毒害她的敌人用的吧!
她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然后她很没骨气地掏了掏耳朵,谄笑了下:“刚才是两位美人叫我?唉,年纪大了,这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勿怪,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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