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那处雅致的别院,我的眼眶不由湿润。
这里明亮敞亮,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暖融融的,甚是舒适。
不似上一世,阴冷得叫人想逃。
我悄悄瞥了眼二楼最右边,被锁上的房间。
我知晓里头都是我的画像,还有他临摹的工笔,极为肖似我的容貌,眼角还点了颗黑痣。
我沉默地跟着陆轩进了寝房。
里面铺着大红色的锦被,绣着个大大的“喜”字。
站在床边,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拉了拉一旁陆轩的衣袖,问他:
“当真如此想与我成亲?”
“嗯。”
他喉结滚动:“可是有何不妥?”
“无甚不妥,都甚好。”
我拉着他在床上坐下:“何时开始准备的?”
“这几日。”
他熟练地伸出手指,任我把玩,乖顺得令人心疼。
因我的抗议,他如今也不束发了,刘海柔软地贴在额头上,少了几分凌厉,看着温和了些。
隔壁的房间里,就是他上一世自尽的地方,血溅了满地。
而如今,他抱着我,下颌抵在发顶,神情温和又满足,像一头吃饱了,懒洋洋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猛兽。
他的命数,可算是被我改变了?
婚期将近。
我日日去寻他,待到很晚才归,我父亲数次训斥我不知矜持。
陆轩倒似乎甚是欢喜。
饮食也多了些,略微长了些肉,瘦削的手指也丰润了几分。
有一次我正要去寻他,在府邸门前,遇见了等候在那里的程远。
他一上来就抓住我:“你被他迷惑了,我带你走,我们去塞外。”
“你疯了不成?”
我不敢置信地甩开他。
“随便你怎么想,但我绝不能再让你这么陷下去。”
程远咬牙:“你不喜欢他,雅雅,你不过是一时新奇,你不能就这么把一生搭进去。”
“我喜不喜欢他,与你何干?”
我觉得奇怪:“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程远睁着布满血丝的眼,脸上突然布满悲怆。
他像突然泄了力,声音很轻地哀求我。
“我们结亲如何,雅雅,你不能就这般弃我不顾……”
他狼狈得像被打过,长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惶惶地哀求我的怜悯。
我想起上一世,闺中密友在程远大婚时,对我说的话。
“若是先定亲的是你,他定要发疯,什么一见倾心天真可爱,哪里比得上你与他多年的情谊?
“他不过是仗着你这些年对男子无甚兴趣,他是你唯一一个男性友人,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滥情……”
“程远。”
我神情复杂地唤了他一声,抬手拍了拍他肩头的尘土。
“回去吧。今日之言,我当未曾听过。
“我要成亲了,往后,你也当谨慎些,不要让人误会,说不清。”
他惶惶盯着我,就那么,落下了泪。
低声喃喃:
“我不过错过一时,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吗?”
“我们是朋友。”
我用上一世他回答我的话,回答了他。
“若你愿意,我们一生都可以是。”
推门进去时,陆轩正坐在软榻上,周身满满的低气压。
“今日怎的来得这般晚?”
“门前遇见了个故人,聊了会儿天。”
我把带来的点心放在案几上,转头见他还是一脸阴郁,有些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
陆轩抬头看我,声音莫名带着几分委屈。
“与程远聊得如何?”
“你怎么得知……”
我本想问他如何得知,又想起他在我身边安排的那些人,觉得无需多问。
我如实相告:“他来寻我,说要带我远走。”
陆轩眼底闪过阴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靠着他的身子,慵懒道:“不过我拒绝了他,我说要留在你身边。”
陆轩慢吞吞“哦”了声。
“不夸夸我?”
他歪着头:“这有何可夸的?”
“我可是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向你表忠心了呢!”
我不满地掐了他一下,佯装嗔怒。
“你怎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陆轩喉结滚动,茫然地看着我,半晌,起身从檀木柜里取了个锦盒过来。
打开,是一串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耳环。
我觉得有些眼熟:“是京城珍宝阁上拍的那串?”
“嗯。”
我噗嗤笑出声。
耳环甚好,价值连城,但陆轩当时花了三万两银子。
当晚的茶楼里都在议论:三万两买耳环的冤大头。
“为何要买这个?”
“你喜欢蓝色。”
他低声道:“我觉得很配你。”
“谢谢你啊,哥哥。”
我搂住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脸颊。
“拍卖会都两个月了,为何今日拿出来?”
“你今日不悦了。”
他轻声道:“本想你生辰时送你,但我想你现在可以开心。”
“我何时不……”
我想起方才佯装嗔怒的话,闭了嘴,有些好笑。
这人当真分不清女子生气和假装生气的区别。
继续阅读请关注公众号《半字书香》回复书号【78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