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景修相恋十年,他却在大婚当日把我丢进贞女堂。
「苏苏说你行径浪荡,脏了她的眼。你什么时候学安分了,我再娶你。」
我在贞女堂被所谓的夫子欺辱到天亮。
他搂着软香如玉的妹妹在郊外看星星。
我在贞女堂被一丝不挂摆在试验台上供夫子调教时。
他给所谓的妹妹举办了一场十里红妆的生日宴。
我在此待了一年又一年,祖母八十大寿时,他们才想起来接我回家。
沈景修面色清冷如初,施舍般朝我伸出手,我却顺势褪去衣衫,缠上他腰身熟练地索吻:「贱奴这就伺候郎君。」
「姜棠语!你这是做什么?!」
沈景修身子蓦然一僵,别过头去,不知是不是气得,他耳根通红:「我本以为你有所长进,竟然还是这么不知廉耻!」
我有些木然看向他,拽着自己破烂的衣角,意识到面前人是我喜欢了好久的竹马哥哥。
「沈公子,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我不经意露出小女儿家的媚态,轻轻牵起他的手,讨好地吻了吻:「贱奴会乖乖的。」
沈景修猛地抽出手,一脸惊愕,气急败坏:「你又在耍什么心机?别做这种恶心人的事。」
我被甩开,不伤心反而笑了。
「贱奴明白,公子喜欢玩其他的。」
说完,我转身进屋取出那些器具。
有带着血痕的鞭子,手铐,还有麻绳。
沈景修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猛地把东西摔在地上,声音震得我心跳骤停:「你简直把礼义廉耻视作无物!清白家的女儿怎么会懂这些青楼伎俩?」
我只是呆呆看着他,咬着下唇实在没了招数。
以前那些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
我抵抗不过,只能顺从。
我发现去讨好他们,会好过许多。
饭食从泔水变成了白米粥,穿衣从衣不蔽体到有了件漂亮的红裙子。
——哪怕那是堂主为了让我勾引人用的。
今天我来见沈景修,也是穿得这件。
它上面曾经沾满秽物,我把它搓洗了好几遍,手都磨出血来。
只不过我现在,很开心。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罢了,今日祖母生辰,你别丢人现眼!她一把年纪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沈景修刚攥起我的手腕准备往外走,就和沈苏苏撞了个满怀。
我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倒,脑袋撞在桌角,顿时血流汩汩。
「苏苏,疼不疼?」
沈苏苏眼含泪水,捂着手腕不肯说话。
沈景修神色一凛,掀开她的衣袖。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来看看姜姐姐,没想到她这么不待见我......」沈苏苏终于控制不住抽噎起来,梨花带雨:「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人家不要有疤的姑娘,这下可怎么办啊。」
沈景修柔声安慰她:「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保证把苏苏娇嫩的皮肤恢复如初。」
说完,他上前就扇了我一巴掌,冷声道:「你还在怨恨当年的事?苏苏心思干净,也是为了你的名声前途着想,才把你送进贞女堂而不是告你通奸!你再敢这样为难她,就别回去了!」
听见这话,我顿时惊恐又害怕地匍匐在他脚下,抓住他的手吻指尖:「我......我会听话。」
2
脑子里闪过男人淫笑的声音,还有腥臭难闻的味道,我只是麻木地重复着那句话:「贱奴知错,别打我,也别用鞭子抽我......」
沈景修眉头紧皱,凑近了我道:「嘀咕什么呢?」
「姜姐姐许是害羞,还是我来吧。」沈苏苏甜甜一笑,蹲下身子看着我:「我帮姐姐更衣,不然这身衣服穿出去,丢我们沈府的人。」
她的笑容像淬了毒,我下意识往后逃去,手胡乱挥舞着:「不要!我没有勾引小厮,这都是——」
我话还没说完,沈苏苏就痛呼出声,捂着自己的手腕,无奈笑了:「你对我戒备心就那么强吗?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姐姐你自己浪荡就不要把错怪在别人身上啊。」
沈景修眉头紧锁,温柔为她吹了吹手:「算了,看样子她不会悔改,我们回去就和祖母说她想不开......」
我顿时拽住他的衣角,跪在地上磕头:「沈公子,带我走吧!」
他不说话,我就一直磕,直到他笑。
看着他笑,我却抖了抖身子。
以前那些男人,在我服软后笑出声,等着我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瞧你这下贱模样,为了讨好我就这么没底线了?」沈景修笑了一声,抓着我的头发:「和苏苏道歉,她高兴了我就带你回去,还给你穿好看衣服。」
我毫不犹豫地就朝沈苏苏磕了几个响头,流血过多导致我有些头晕,眼前发黑。
「姜棠语!」昏死过去前,我看见沈景修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无措。
我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一睁眼,我和沈苏苏同乘一辆马车。
她冷笑一声,死死按住我头上的伤口:
「看样子你不仅变得下贱了,也变得更心机了,居然想到用苦肉计博取哥哥的同情。」
我疼得想推开她,却被她更加用力地把指甲刺进伤口。
「贱狗就是贱狗,别妄想往上爬。」
她贴近我的耳朵,得意洋洋:「那就让你看清楚,你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她甩了我一巴掌,尖叫出声。
我捂着自己的脸,无措地看着她:「为什么......」
沈景修闻声而来,焦急地问了句:「棠语,你醒了吗?」
听见这个称呼,我眼睛亮了亮:「沈......」
「哥哥,不然我回乡下去吧!祖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到时候姜姐姐再吹点耳边风,我岂不是空长一张嘴无处辩解呀!」
沈苏苏先我一步喊出声,捂着脸小声啜泣着。
沈景修顿时了然,眸色阴沉。
「姜棠语,你就这么容不下苏苏?我告诉你,她才是我的家人,你要想在沈家待着,最该讨好的就是苏苏的欢心!」
我红着眼看向他:「沈......沈公子,我什么也没做。」
沈景修的名字在嘴边打了个弯,最终还是被他冷漠的眼神逼得咽了回去。
「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让你那么难堪,你也识趣一点!」
3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时,我头上的血已经凝固,结成了暗红色的痂。
沈苏苏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故意踩住我褪色的红裙下摆。
「姐姐小心些,这门槛可高了。」
她声音甜腻,却笑不达眼底。
布料刺啦一声裂开,我踉跄着扑倒在青石板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府门前等候的仆妇们发出压抑的嗤笑,我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护住头脸:「对不起,我错了......」
「又在装可怜。」沈景修冷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起来,祖母等着见你。」
我颤抖着撑起身子,破碎的红裙像枯萎的花瓣散开。
恍惚间又回到贞女堂那个雨夜,堂主用鞭子挑开我的衣襟,笑着说「红色最衬你」。
沈苏苏突然惊叫一声:「哥哥!她腿上好丑啊!」
我低头看去,左腿内侧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像蜈蚣般蜿蜒至裙底。
那是贞女堂第一年,李嬷嬷用烧红的铁钎烙下的「贞洁印」,像屈辱一般这辈子都洗不掉。
沈景修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解下外袍扔在我身上,布料带着松木香,却让我想起那些男人事后扔来的铜钱。
当螂,当啷,我头晕目眩。
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遮好你的腌臜。」他咬牙切齿:「别污了祖母的眼。」
沈府张灯结彩,回廊下挂满寿字灯笼。
我裹紧沈景修的衣袍,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经过荷花池时,沈苏苏突然转身,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说贞女堂会教姑娘们伺候人的本事?待会儿寿宴上,姐姐可要好好表现。」
我浑身一僵,池水倒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那些被铁链锁在暗室的夜晚,堂主捏着我的下巴说:「学不会讨好男人,就永远别想出去。」
「苏苏说得对。」沈景修若有所思:「既然在贞女堂学了规矩,总该让祖母看看成效。」
正堂里觥筹交错,沈老夫人端坐在主位。
我跪在堂下行礼时,听见四周响起窸窣的议论。
「这就是姜家那个不知廉耻的?」
「听说在贞女堂待了三年?」
「瞧那走路的姿势,肯定不干净了。」
我紧抓住衣角,求助般看向沈景修。
4
「祖母,苏苏祝您生辰快乐,长命百岁。」
沈苏苏挡在我面前,一袭白裙,宛若出水芙蓉,她不经意回头瞥我一眼,满是得意。
我顿时自卑地低下头,发丝垂落,贴在地面。
我听见自己声音细弱蚊蝇:「......棠语,见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可是周围宾客喧闹之声过盛,无人在意我。
「我今年已然八十,你这话什么意思?盼着我再活一二十年就死?」
祖母丝毫不给沈苏苏面子,面露不悦。
她拐杖敲地,冷声道:「沈景修,这就是你非要带进沈家的野种?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根,这么不会说话。呵,我倒是忘了,那苏姨娘不就是和屠夫跑了?取的名字也这么没文化!」
沈景修脸色倏然一白,强忍着怒气上前,毕恭毕敬道:「祖母,苏苏是女孩子,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乓啷一声,杯子被拂飞在地。
「这句话什么意思?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了?」祖母气得一拐杖摔在他身上:「她这种无德女子,别想进我沈家族谱!」
「祖母您别生气,虽然苏苏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自己以后的路。」沈苏苏微笑着,让人简直挑不出毛病:「沈家本就是我的家,如今有哥哥护着我,这是苏苏的福分,没齿难忘。」
啪的一巴掌,沈苏苏被打得偏过头去。
「既然念着我们沈家的恩德,就不该四处作妖!」祖母扬起手还要打她:「要不是因为你编造谣言,又怎么会害得我姜丫头这么多年都不见我!」
听见我的名字,我倏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顿时落了泪。
「祖母!那种事本来就是她姜棠语自己不检点,就别让外人看笑话了!」
沈景修起身搀扶她,又眼神示意我过去。
「祖母喜欢你,你多说点苏苏的好话。」
和我离那么近,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我无视对面沈苏苏怨毒的眼神,挤出一丝笑,道了句好。
5
祖母待我极好,对我嘘寒问暖,只是也无法从我口中得知任何在贞女堂的消息。
酒过三巡,她老人家面色红润,和大家伙闹着笑话。
我这身子喝酒伤了身,头胀脑酸,便想出去透透气。
「哥哥,我都和你说了,祖母讨厌我都是姜棠语在吹耳边风!她没回来的时候,全府上下对我的态度你是知道的。」
沈苏苏蹲在地上哭得肩膀发颤。
「她如今从那里出来,名声定然不好。到时候我就以此为由,娶了她,想必她会感动得一辈子听我话。」沈景修温柔抚摸她的脸颊,情难自禁地吻了上去:「苏苏,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他们纠缠得难舍难分,沈苏苏颤着声音问:「哥哥,我不想你娶她。」
沈景修垂眸一笑,手在她身上游走:「娶了她只是为了给祖母一个定心丸,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放心,从她和小厮私通那天起,我就发誓不会再碰她。」
我的心倏然一痛。
时隔多年,他的误会对我来说,还是远比那些男人给我的伤害更大。
还没等我离开,沈苏苏就眼尖地看见我,她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亲热缠上沈景修的身子。
「哥哥,姜棠语对你那么好,你就一点也不喜欢她?」
听着沈苏苏撒娇的声音,沈景修淡淡道:「从未有过半点好感。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若不是她在中间挡着,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巴不得她早点去死。」
我瞳孔骤缩,而沈苏苏对我挑衅扬眉一笑。
「那真是辛苦哥哥一直忍耐了呢~」
我毅然转身,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在贞女堂受过的苦仿佛都变得淡然。
沈景修,是你先负我的。
都是你要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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