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衡州青泉县地处南境,国土之上偏远的一处县城,这天终于迎来了新赴任的县令。
崎岖的道路让马车摇晃不止,颠簸间,那被阵阵凉风吹掀而起的帘布内显出了一个略显削瘦单薄的身子。
此刻梁年蹙着一双好看的剑眉,强忍着胃中不适,刚想问一句赶路的车夫何时能抵达,就听到了车外老马嘶鸣,不多久,马车徐徐停下。
车夫说:“大人,到城门口了。”
梁年听罢下了车,待站定到城门口下,抬眼看清那残旧难辨的“清泉县”三个大字被镌刻在头顶上方,心中陡然盈满了一腔有别于秋思寂寥的澎湃心志。
“大、大人!梁、梁大人!”
突然,一人从城内急急奔来,奔至身旁后气喘吁吁地朝他禀报着:“杨、杨、杨家小姐,被、被、被北芒山上的山匪给、给、给绑了、去、去了。”
梁年看清了面前的人,明白过来他就是清泉县里有口疾的师爷白宣,而后不甚诚恳地问道:“杨小姐......是谁?”
“杨、杨、杨小、姐,是、是......”
车夫听不下去了,抢过了话茬对梁年道:“杨小姐!清泉县杨氏药商杨卫东的独女!宝贝的很啊!北芒山上的匪徒把她抢了去能干什么好事!大人,你可得快些把人救出来啊!”
梁年一个顿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速速下了决定,只见他解开了连接马与车的绳索,一个跨跃上了马背,又问清了北芒山所在的方向,便策马疾驰而去了。
徒留身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不惊异。
白宣伸手颤颤指向梁年远去的方向,问:“这、这真的、的是梁大人?不、不是什么冒、冒名顶替的闲、闲杂、杂人?”
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机灵的样子?
沉默良久,白宣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梁年上了山,不小心闯了寨,然后就被两个巡山的山匪给逮个正着押往前厅。
前厅门前候着,任梁年好说歹说也劝不动两个弟兄把锋利的刀锋往他脖子旁边移移。
不多时,厅内传来女子哭诉的动静,透过门缝,梁年看见了一个高束长发身穿红裳的女子坐在高位,而另一个背对着他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正跪地恳求着什么。
这样看来,这北芒山的山匪头领竟是个女的?
“偷看什么!是不怕死吗!”其中一个悍匪把刀尖又往皮肉上划了划,吓得梁年一个踉跄身子往前跌去撞上了虚掩的门。
顺势跌进了厅里的他,入眼就看见一双黑靴。
梁年小心抬眼往上看去,就看见了黑靴的主人正顶着一副娇俏伶俐的容貌狡黠地打量着他,说:“我是何夕,你是谁?”
梁年狼狈地爬起身,努力将背挺直了起来,“在下新到任县令梁年,听闻杨家小姐被绑来了此处,冒然闯山有失礼数,特来请何当家放人的。”
“有失礼数?”何夕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忍不住笑意更浓,“梁大人身为父母官,居然还对山匪客套了起来,难得的很。”
梁年怔愣片刻,脸红了起来,竟接不了话。
何夕倒是乐于见县令大人无措的模样,只是话已到了关键,也只能敛去笑意,肃然表态:“后头跪地的杨小姐是我让人绑来的,十日后若杨家给不出五十万两,那就只能抬着棺材来收尸了。”
她轻轻一捋额间细发,豪爽万分地拍了拍梁年一路奔波而来早已罩身的尘土,接着说:“劳烦梁大人回去把我的要求告知杨家,省的我还让小弟跑一趟,累人。”
说罢,何夕使了眼色让人带梁年离开。
梁年却一个奋力挣脱,情急之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顾不得其他地急喊道:“带不走杨小姐,我是不会走的!何夕,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样耍赖的官吏是何夕未曾见过的,摇摇头,她一个手刀劈下,梁年随即晕倒在地。
何夕蹲下身来又细瞧了几眼这年轻俊秀的县令大人,想他一身便装未换官服就跑上山要人,也是心大的很。
何夕笑着站起身,招呼一声:“扶下去吧,醒了就带下山。”
2.
让何夕没想到的是隔天她刚从寨外办完事回来,就听到了梁年仍未离开并执意再见她一面的要求。
所以此刻一张桌子隔开了两人,何夕嘴角噙笑地奉上茶水来招待梁年,见他露出不自在地神情时,决定先逗他一逗,“难道大人倾心于杨小姐?这才不愿离开?”
梁年刚小饮茶水一口,听了何夕的话险些喷出,急急咽下时呛了喉,咳的满脸通红,“我、我没有!”
何夕笑够了,主动赔礼:“我不该胡乱猜测,请大人不要见怪。”
梁年却没听出这话里的半分诚恳,倒是何夕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拿他逗趣,让他对她更加无法捉摸了。
昨晚迷糊间在房中醒来,昏沉地坐在房内听门外看管他的两人闲聊,从山外猎鹿到下山买酒听欢曲,最后聊到了当家人何夕。
“我是真的佩服小姐,两年前大哥刚离开那会,她也不过刚满十七,却硬是扛下一切,带着我们引着我们不再犯杀戮......”
“谁说不是呢,小姐生的好,当初想来寨子里定亲的人可不少,如今成了当家人,别说嫁娶了,就连肆意而活都不能做到,留在这个不复当年的寨子,守着这座山,陪着我们......”
闲聊的话伴着门外的鼾声戛然而止。
秋意渐浓的夜晚,梁年不争气地打了喷嚏,蜷缩回了榻上,脑中思绪万分。
一番话,让他知道了何夕性格豪爽,为人仗义,并且无杀人之心,说要杨小姐性命的事怕也是吓唬人的。所以他此刻才有了胆量要求再见她一面,想把事情解决好,让杨小姐早日回......
“梁大人,五十万两送来就会放人,没有周旋的余地。”
“我相信何当家不是残忍的人,杀人这种事一定是不会做的。”
“何出此言?”
“我......”不能把昨晚偷听的事说出来,梁年只能小声嘟囔一句,“你就是不会。”
两方对峙,一方底气不足却又不甘示弱。
何夕就这么看着梁年为自己的嘴笨感到懊恼不已,没来由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可该做的事还得做。
何夕站起了身,打算结束这场交谈,“不杀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让杨小姐难受了吗?比如,容貌尽毁?”
说这话的何夕,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笑意,“梁大人,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
何夕离开了,房内剩下梁年静坐着。
不多时,一位山匪小弟进了屋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说是有人给他的。
梁年想,何夕会允了这样的书信传递,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觉得他区区一个文弱的县令掀不起半点风浪。
信是白宣写的,催他快些回府,府里堆叠了成摞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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