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虚扶着李崇润。
忽然觉得平日里走惯了的游廊,变得又窄又长。
想起曾经有一回他饮醉,也是这样好的夜色。
他亲了亲我的脸,深情得能让人溺死:「娴儿,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的妙人儿,教我如何不思念?」
我叫秋娴。
父亲给我取这名,是为端庄之意。
如今却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下承欢取乐。
真可笑。
身侧人轻嗤一声:「秋娴,你就是这般自甘下贱?」
「好歹是太傅之女,名满京城的大才女,你瞧瞧昔日闺中密友,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娘子?你反倒出来做皮肉生意?」
我沉默着,没应声。
说什么呢?是说一向克己复礼的父亲得知我有身孕的消息后悬梁自尽?
我母亲亲眼目睹这一幕,成了疯子,吞金自尽?
我失贞的消息传遍京城,上门提亲的高门富户纷纷避而不见?
还是说,他昔日故友为了报复,设计将我改为奴籍?
我紧抿着唇,不想让他得意。
毕竟他对秋家,恨之入骨。
「哑巴了?刚刚在别人怀里不是挺能说的吗!」
见我不说话,李崇润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
我重重地撞在墙上。
「你想听什么呢?」
我蹑手蹑脚地回了院子,却还是吵醒了阿宝。
他冷不丁惊醒,猛地抄起枕头下的匕首:「谁?!」
见到是我,又惊喜地扑进我怀里。
「阿娘!你回来了!」
还好李崇润没让我侍寝,否则今夜阿宝又得提心吊胆地睡着。
我看着他那张与李崇润极为相似的脸,总觉得我这一生的苦难,都是从怀上他开始的。
如果父亲还活着,定会让我堕胎,回老家隐姓埋名地活着。
可是他不要我了。
临死前,他捶胸怒骂:「孽女!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
一向疼爱我的母亲也得了失心疯。
父亲是太子太傅,丧礼上,平日里同他交好的官员都没来。
只来了寥寥几个学生。
我娘难忍丧夫之痛,几次三番举起发簪要杀了我,终究不忍。
是以她的疯症愈发严重,最后清醒的时刻,选择吞金自尽。
我本想自己动手,堕胎药都熬好了,送到嘴边却不忍喝下。
毕竟,这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话本子里写的好似相当轻松,误入歧途的女子毅然决然堕胎,自此迎来光明磊落的人生。
可这世上,女子的贞节比命重要。
失了贞,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劝你自我了断,亦或是浸猪笼。
我终究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至亲死的死疯的疯,若是连这孩子也没了,我便要孤零零地独自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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