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在消毒水和酒精刺鼻混合气味中艰难睁眼。
一管玻璃针剂被推入静脉。
医生声音沉闷:“情况?”
护士急答:“失血过重!Rh阴性血告急!!”
门外许庭深白衬衫染血,狂吼着要冲进来:“抽我的!多少都行!”
护士为难:“您血型不匹配!本县在册RH阴性血只有宋秋瑶和宋晚意!”
简易心电监护发出刺耳尖叫。
宋振邦怒吼:“秋瑶凝血障碍!怎么能抽血!”
护士急喊:“200cc不会出事!患者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不救?!”
宋志强脱口而出:“都要死了还救什么!总之秋瑶不能献!”
死寂瞬间笼罩。
连许庭深也沉默下来。
杨婉如留着操劳痕迹的手抚过她惨白的脸,一滴泪滑落。
声音却冷酷决绝:“我们签字,放弃抢救。”
许庭深喉结滚动,声音哽咽,字字诛心:“秋瑶不能抽血。宋晚意活到现在,够了。”
一阵钝痛攫住心脏。
她为宋秋瑶输了多少血?此刻竟无一人愿用一滴救她!
她艰难喘息。
不想死!
他们不会因她死而愧疚!
“救…救我......”意识彻底淹没黑暗前,她无力哀求。
宋晚意在尖锐耳鸣中苏醒。
鼻腔血腥浓重,左手背静脉插着输血管,暗红的血液正缓缓流入体内。
她没死!她还活着!
“醒了?”身侧传来许庭深疲惫声音。
他守在一旁,干部服皱褶满布,眼下乌青浓重。
若非亲耳听见那句“她活够了”,她或许会感动。
此刻只余深重厌恶。
许庭深未察觉冷漠,温柔捧起搪瓷缸喂她喝水。
她偏头避过,喉间铁锈味翻涌:“你在这做什么?不用陪秋瑶?”
“胡说什么。”他用粗糙指腹抹去她唇角水渍。
动作生硬硌得下颌生疼。
他语调温和又虚伪:“我是你未婚夫,怎能不管你?”
怨恨几乎冲破眼眶!
他丢下她岂止这一次?
许庭深浑然不知,转身取保温桶。
宋晚意目光落在他后颈领口,那一抹新鲜的红药水痕迹赫然在目。
安慰过宋秋瑶才来的?
心又沉一分。
他将白粥盛碗,吹凉递来:“你妈熬的。”
米香混着血腥气上涌,她猛地捂嘴干呕!
方才全家都盼她死,此刻装什么深情!
许庭深手僵在半空,搁在床头柜上的上海牌提包,拉链口露出一张折叠的纸片边角。
那张纸片被扯出一半,赫然可见“人民医院妇科”、“早孕”字样的红章印记!
宋晚意如坠冰窟!撑起回血的胳膊欲质问!
门被护士推开。
“同志你才清醒,必须卧床休息!”
“是吴大娘给你输的血!她还躺着休息呢!别辜负她!”
宋晚意愕然抬头,抓住护士粗布袖口:“不是宋秋瑶给我输的血?”
护士给她扎紧手臂上的绷带:“你们家人死活不同意抽血!连手术单都不肯签!”
她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你是抱养的吧?”
“那个许同志是你姐夫?今天早上他扶你姐姐来拿诊断书的,登记本上关系填的是夫妻。”
“昨天反对你最凶的,就是他。”
监护器尖锐的鸣叫穿透耳膜。
宋晚意脑中轰鸣。
她想起他送她顶针的那个夜晚,他说:“等秋瑶病好些稳定了就办事。”
竟是此意!
“加止痛针?”护士问。
宋晚意摇头,胸腔炸裂般的痛楚蔓延。
晨光初现,许庭深换了件干净衬衣回来。
“饿了?”他拧开保温桶,鸡汤香气裹挟谎言:“单位有点事才迟了。”
他生硬地勺了喂她。
宋晚意盯着他领口遮不住的那点红痕,忽地笑了:“庭深哥,如果我和宋秋瑶同时落水,你救谁?”
许庭深僵住。
回神后眉宇染上薄怒:“别胡说!秋瑶命薄,禁不起咒!”
鸡汤在喉间凝成冰锥。
她忆起暴雨夜他端来鸡汤告白的场景。
彼时他说:“今后我护着你。”
她沉溺于虚假承诺,浑然不觉那句紧随其后的“再抽300cc,秋瑶等用”早已注定了结局。
枕边小包被碰掉。
许庭深捡起时,包里一张叠着的“海岛租赁批文”和车票滑落出一角。
他慌乱地将东西塞回,按上按扣。
“我去缴押金。”几乎是落荒而逃。
阳光刺目。
宋晚意一把扯掉胶布拔掉针头,血珠溅上雪白床单。
她终于读懂许庭深每次望她的眼神——那不是爱,是在评估她作为血库的剩余价值。
“宋同志!”护士冲来按住渗血的手,“你现在......”
“我要出院。”宋晚意挣扎着坐起,“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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