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e——yue———救我,救命,救命………」 周围人过来拉扯我,可我力气太大了,一时半儿也扯不动。
「102床在吗?!」护士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
紧接着她开口:「孩子已经病危送进病房了!现在需要签病危通知书!」
这话一出,我愣在了原地,随即我妈的啜泣声响彻病房:「你……你说什么………我的儿子病危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护士没空安慰她,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已经病危送进手术室了,情况很不乐观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亲戚们一听怕被借钱全都一哄而散,转眼病房只剩我和我妈了。
她不识字,只能交由我来签字。
我签完字她才大声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我妈哭过后像个木头怔在病床上,我也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弟弟,他的到来带给我的只有痛苦,他身患重病也只能让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可我真的没想过他会有病危的一天。
几个小时后,医生通知我们,手术失败了,我那还没满月的弟弟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我妈崩溃大哭,像个疯子一样用脑袋撞墙,嘴里嗡嗡嗡地念叨:「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怎么会死了,我的儿子………」
我爸从黄秀兰那得知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他听到孩子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后,眼珠子猩红,啪啪扇了我妈两个耳光,大吼道:「你有什么用?一个儿子都留不住你有什么用!老子出去打牌都没脸了,个个都有儿子就我没有。」
我妈抽噎着,却在认错:「对不起老公,是我身体太差了,我不该取节育环呜呜呜。」
我遍体生凉,像是被谁吸食光了精气。
弟弟死后,娇妻妈和超雄爸都不准备管他了,医生问他们要不要处理后事,我爸冷笑着说扔医院垃圾桶就行了,哪来的钱处理什么后事。
我告诉医生我来处理后事,联系了火葬场,我用仅存的两千块给弟弟买了一个骨灰盒。
不足一个月的孩子,骨灰捎下来也只剩一小撮,放进盒子里轻得跟没有似的。
我抱着骨灰盒走出火葬场的那天,我妈又去医院上环了。
哪怕医生建议她不要做,她还是执意要上环,她娇羞地看了眼旁边的老公,对医生说:「给我上环吧,我不想苦了我老公,到时候怀上了也生不起。」
医生只有叹口气,给她安排上环手术。
抱着弟弟骨灰回家那天,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还是抱着他,他因身体的病痛而面部扭曲,小小脸皱起,小小的手试图往我脸上抓。
我很害怕,怕他是在怪我,我几乎就要扔出去了,可是怀中弟弟却睁开了眼,
开口用微弱地气息对我说:「姐姐,见过你一面就足够了,我是长不大的。」
我在梦里抱着他哭得很难过,我那么讨厌他,他何尝不可怜,他不是在期待与爱中降生的,他只是虚荣与无知的牺牲品。
我换了个城市,升职加薪,搬了好几次家,弟弟的骨灰盒一直不曾被我抛下过。
一年后,我得知我爸喝酒喝多了,半夜脑溢血倒在大街上不省人事,被人发现拉去医生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妈哭泣着求我回来给他办后事:“你爸没了,你赶紧回来给他安排棺材和坟地吧,好歹父女一场别这么狠心啊!” 而我轻轻摩挲着骨灰盒上的花纹,冷漠开口:「拿张破席卷了扔进后山天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