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综现场的第二关布景是一面巨大的电子画板,许妩握着触控笔站在周擎身侧,镜头怼近时能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冷光。
陈薰儿退到舞台边缘,麦克风的线像条无形的锁链,勒得她呼吸发紧。
“第二关‘你画我猜’,请许小姐在限定时间内作画,周先生需猜出图案内容。”
她的声音混在现场音效里,轻得像片羽毛。
许妩莞尔一笑,笔尖在画板上落下第一笔。
弧线刚勾勒出花瓣轮廓,周擎便脱口而出:
“玫瑰。”
台下爆发出哄笑,许妩娇嗔着捶了他一下:
“阿擎你耍赖,都没画完呢!”
周擎低头看她的眼神浸着蜜:
“你的笔触我最熟悉,玫瑰是你最喜欢的花。”
陈薰儿靠在后台幕布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面剥落的漆皮。
她记得周擎第一次送她花,就是用省下的饭钱买的单支玫瑰,那时他红着脸说:
“薰儿,以后我给你买一园子玫瑰。”
可现在,他口中的“最喜欢”成了别人的专属。
原来他也会送别人玫瑰。
“呵,小儿科。”
沈默彦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指尖夹着的烟蒂星火明灭。
“这种剧本也配叫恋综?”
他扬手招来节目组导演,低声吩咐几句。
陈薰儿听见“增加互动亲密接触”之类的词,心脏骤然一沉。
第二幅画开始时,许妩放下了画板,指尖直接落在周擎的后背上。
隔着衬衫的布料,她的手指来回游走,画出蜿蜒的线条。
周擎闭着眼,嘴角噙着浅笑,几乎是瞬间便给出答案:
“婚纱。”
他睁开眼,握住许妩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你说过,想穿我设计的婚纱。”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陈薰儿的心脏。
大学时周擎学过设计,曾在草稿纸上画满婚纱,说要亲手为她缝制嫁衣,领口要绣上她名字的缩写。
而现在,那些未完成的图纸,成了别人的承诺。
她看到自己映在后台监视器上的脸,苍白得像张褪了色的旧照片,嘴唇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下一题,该有点新意了。”
沈默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示意导演递过新的题卡。
“用舌头作画,猜猜看。”
现场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许妩有些犹豫地看向周擎,周擎却只是皱了下眉,随即对镜头露出得体的微笑:
“听节目组的。”
陈薰儿感觉喉咙里涌上腥甜的味道。
她看着许妩俯身在周擎胸前,隔着衬衫的布料,舌尖勾勒出模糊的形状。
周擎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目光落在许妩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是......心形?”
他不确定地开口。
“错!”
沈默彦突然出声,走到舞台中央。
“周医生的观察力不行啊。”
他伸手,指尖点在周擎胸前被濡湿的布料上。
“这明明是......”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陈薰儿,带着残忍的笑意:
“是薰衣草。”
陈薰儿的视线骤然模糊。
薰衣草。
那是她纹在沈默彦脖颈上的图案,是她曾以为的爱情图腾。
此刻却被用如此不堪的方式提起,像在她溃烂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她尝到了血腥味,才发现自己已经将下唇咬出了血,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嘴角滑落,滴在白色的主持裙上,像朵突兀的花。
“陈小姐,你没事吧?”
许妩假意关切地走过来,目光却落在她嘴角的血迹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是不是太紧张了?毕竟......这种场面,你可能没见过。”
周擎的目光也扫过来,在看到她嘴角的血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许妩挽住了手臂。
“阿擎,我们别管不相干的人了。”
许妩仰头对他笑,声音甜得发腻。
“下一关该是什么了?”
周擎的眼神重新冷硬起来,他甩开许妩的手。
却不是走向陈薰儿,而是径直朝第三关的入口走去:
“走吧。”
沈默彦看着陈薰儿摇摇欲坠的样子,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疼吗?”
他贴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当年你让我疼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陈薰儿猛地推开他,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设备架,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麻木感正在加速蔓延,从指尖一直窜到心脏,连疼痛都变得迟钝。
“沈少。”
她喘着气,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
“你到底想怎样?”
沈默彦盯着她嘴角的血迹,眼神幽暗得像深潭:
“我想让你看着,看着你扔掉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看着你曾经的爱人抱着别的女人说爱。”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直到你和我一样,痛到......忘不掉。”
聚光灯在头顶旋转,将周擎和许妩进入下一关的背影拉得很长。
陈薰儿扶着冰冷的金属架,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突然觉得很累。
累到不想再去分辨沈默彦话语里的真假,累到不想再看周擎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
她只想离开。
趁还能走得动,趁记忆还没完全模糊,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就像她藏起渐冻症的诊断书,藏起阿兹海默的预兆,藏起当年奋不顾身挡在货车前的真相一样,把自己也藏进无声的黑暗里。
只是那画布上未干的“薰衣草”,和嘴角残留的血腥味,像两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进她正在枯萎的生命里,在恋综喧嚣的背景音中,发出细微却绝望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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