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儿子的手被小打划破了,快给他挂急诊!”
我为了让家里过得好一点,没日没夜的在外面打工赚钱。
当我顶着因为过度劳累而发着高烧的身体,勉强来到医院想开点退烧药的时候。
却看到了爸妈穿着绫罗绸缎,带着个陌生的男孩急匆匆挂号。
那男孩轻蔑地扫我一眼,嫌弃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烂泥。
“哪来的野丫头,快滚出医院,别在传染给我儿子点病!”
此时妈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这个男孩,连我是谁都没有认出来。
我看着自己满是针眼和灰尘的破裙子,再看看他们身上那华贵的首饰和衣服。
眼前这两个我认为再熟悉不过的人,这一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我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
1.
兴许是我此刻太狼狈,爸妈才没认出我。
我呆站在卫生所门口,目光落在他们怀里那男孩身上那件定制的羊绒大衣,袖口还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
再看看自己这件补丁摞补丁、早已小了一号的旧毛衣。
心底泛起一股苦涩,像吞了黄连。
我记得,这毛衣是四年前我十五岁生日时,爸爸送我的礼物。
为了买它,他那阵子天不亮就去码头帮人卸鱼篓,几次累得昏倒在腥臭的渔船旁。
回来时满身鱼腥味,笑得却像得了宝。
我看在眼里,从小就学着懂事,从不给家里添乱。
学校里被同学冷嘲热讽,说我穿得像个乞丐,我忍着。
刺绣店里被工友排挤,故意把我的绣线藏起来,我也咬牙咽下。
甚至有个男孩对我表白,我明明心动得睡不着。
却因自卑笑着推开了他,怕自己配不上那份干净的喜欢。
我知道,我的家境不允许我任性。
人生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像踩在薄冰上。
可如今我才明白,爸妈压根不穷。
穷的只有我。
他们舍得给那男孩锦衣玉食,给他买金光闪闪的钢笔练字,却连我上大学的学费都不肯出。
我抹掉眼角的泪,双眼无神地离开卫生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路人纷纷绕开我,像是怕我弄脏他们的衣裳,有个妇人还捂着鼻子嫌弃地嘀咕。
是啊,连爸妈都这样嫌弃我,陌生人又算什么?
回到家,我用冰冷的水洗去身上的灰尘,手指冻得发红。
我躺在硬邦邦的竹床上,饿得肚子咕咕叫。
但是,肚子的饿和心里的痛一比,又不算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爸妈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喜悦。
“小冉,快出来!”
“瞧瞧爸妈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我饿得头晕眼花,嘴唇发白,额头烫得吓人。
我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去,腿软得差点摔倒。
却见爸妈又变回了那副渔民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拎着一件外套,笑眯眯地看着我。
“今天运气好,我和你爸在集市捡到件外套,上面有点墨渍,洗洗就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妈妈把外套递给我,压根没看出我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我这些年穿的衣服,都是他们那宝贝儿子扔掉的破烂?
我珍藏的一切,不过是别人眼里的垃圾。
连那件毛衣,我缝了无数次舍不得扔,也不过是他们施舍的残羹冷炙。
“还有这双布鞋,给你考上大学当奖励。”
爸爸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双鞋,笑得一脸慈祥,眼睛眯成一条缝。
嗯,也是那什么衍儿穿过的,鞋底还有他踩出的痕迹。
他好像很喜欢布鞋,上次爸妈带回来的也是这模样,鞋面上还沾着点干涸的墨水。
见我没吭声,妈妈把外套塞给爸爸,仔细打量我,这才发现我不对劲。
“小冉,你脸色咋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快回屋躺着,妈给你熬姜汤去!”
说着,爸爸满脸担忧地扶我进了屋,手掌粗糙却温暖。
2.
爸妈对我其实不差。
记得有一次,我去海边捡贝壳卖钱,想攒点买书的钱。
不小心被潮水卷走,昏在礁石上,腿被划得血淋淋。
爸爸冒着暴风雨,硬是跳进海里把我捞上来,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
妈妈一个女人,背着我走了十几里夜路,去镇上找医生,脚底磨出了血泡也不吭声。
可就是这样的爸妈,却骗了我整整十九年。
渔民的爸妈和富豪的爸妈,竟是同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蛛网,心头一阵阵发冷,真是可笑至极。
妈妈端来姜汤,喂我喝下,急切地问我怎么病了,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故意说:
“在刺绣店里熬夜赶工,累得晕了头,想去卫生所买点药,结果被几个有钱人嫌脏赶了出来。”
“回来就病了。”
爸妈脸色一僵,眼中闪过慌乱,像被揭了伤疤,但转瞬掩饰过去。
妈妈眼眶红了,哽咽道:
“小冉,是爸妈没出息,让你从小吃这么多苦。”
“对不起你啊,闺女。”
爸爸也红着眼,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
“爸妈对不住你,苦了你了。”
以前,每到这时候,我都会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们。
拍着胸脯说等我考上大学,咱们家就有好日子了。
可现在,我沉默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地上的布鞋上。
就算我大学毕业,怕是也买不起那男孩身上的大衣吧。
见我没像往常那样开口,爸妈有些尴尬,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沉默。
爸爸清了清嗓子,挤出笑脸,试图缓和气氛:
“没事,咱们家虽穷,但有你这好闺女,考上了顶尖大学,等你毕业,咱们就熬出头了!”
妈妈抹了把泪,笑着附和:
“对,妈等着享你的福,咱家小冉可是最争气的!”
我低头不语,手指攥紧床单。
我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
“爸妈,我的学费还差九百块......你们能帮我吗?”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要钱,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原本在刺绣店里攒够了钱,却被工友偷走。
报警也没找回来,派出所的人只让我别抱希望。
上大学是我翻身的机会,我不能放弃,哪怕这九百块像座山压在我心头。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眼睛酸得发涩。
3.
爸爸脸上闪过为难,叹气道:
“小冉,要不你再想想办法?跟同学借借?”
“家里你也知道,你妈前年摔伤了腿,药费还欠着,实在拿不出这九百块。”
妈妈低头抹泪,声音哽咽:
“都怪我,拖累了你们父女俩。要是小冉因为我上不了大学,我还不如死了!”
我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冷得像坠进了冰窟。
我看着地上的布鞋,光这双鞋怕是都不止九百块吧?
鞋面上的墨渍像在笑我,笑我自作多情,笑我天真地以为他们会帮我。
这一刻,我觉得那男孩踩在脚下的不是鞋,而是我的心,我的希望,我的整个世界。
他们明明知道学费对我多重要,却还是这么吝啬,连九百块都不肯给我。
我扯了扯嘴角,低头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我找同学借。”
说完,我回到床上,拉上薄被。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受伤的刺猬。
爸妈对视一眼,妈妈走过来,挤出笑脸,声音轻得像哄小孩:
“闺女,别不高兴,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爸妈给你做顿好的!”
爸爸拍了拍我的手,大气道:
“你不是惦记灶台上那块咸鱼吗?今晚爸给你煮了,香着呢!”
我点点头,爸妈顿时笑开了花,像是卸下了心头的石头。
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
他神色一紧,瞥了眼屏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余光扫到,备注是“宝贝儿子”。
应该是那衍儿吧。
真好,他有手机,最新款的,。
而我连个旧的都没有,连借同学的电话都要低声下气。
“小冉,你先歇着,爸妈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刚刚还对我关怀备至的爸妈急匆匆走了出去。
怕我听见,还特意走到院子尽头,脚步慌乱得像做了贼。
可他们忘了,我的耳朵一向灵敏。
我贴在门缝,听到爸爸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不是说了有事发消息吗?打电话被小冉听见怎么办?”
电话那头,衍儿撒娇,声音甜得发腻:
“爸妈,我今天练字割了手,好疼!你们今晚能回来陪我吗?”
4.
爸妈对视,朝屋子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眼神闪烁。
衍儿语气低落,带着哭腔:
“看来在爸妈眼里,我还是不如姐姐,呜呜......”
妈妈忙哄,声音急切:
“怎么会?你姐姐哪比得上你,衍儿才是妈的心头肉!”
爸爸沉声说:
“你才是爸妈的宝贝,放心吧。”
听到这,我的手指掐进掌心,指甲抠出血也不觉得疼。
衍儿语气立马轻快:
“我就知道爸妈最爱我!我在家等你们哦!”
挂了电话,爸妈朝屋子走来,脚步轻快。
我默默回到床上,咳嗽几声,胸口闷痛得像压了块石头。
爸妈听到动静,赶紧进来,关切地替我拍背,脸上满是担忧,像刚才的电话从没发生过。
我看着他们的脸,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到了晚上,他们端来一桌菜,咸鱼的香气弥漫在破旧的屋子里。
可他们换上了外出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小冉,爸妈临时接了个活,跑一趟能赚三百块。”
“到时候你的学费就差得少了,只是今晚生日,爸妈不能陪你了。”
我咳嗽着点头,夹了块咸鱼,强装开心,笑得嘴角发僵。
爸妈松了口气,轻轻关上门走了,脚步匆匆。
我嚼着干涩的咸鱼,咸得发苦。
笑容化作泪水,滴滴落在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我在盼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最爱的孩子。
我不过是他们犯错留下的包袱,是他们不想要的累赘。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放下筷子。
起身摸黑敲开邻居的门,借电话给之前联系我的大学奖学金项目负责人打了过去。
“林老师,参加女子大学的奖学金项目,真的能免学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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