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准备结婚了，女方家里要求双方父母共同出席婚礼，不留遗憾。
但我妈已经消失了十年。
为了顺利结成这个婚，我爸和我弟上了个寻找家人的节目。
哥哥哭诉：“妈，我就要结婚了，求你回家吧！”
爸爸抹泪：“秀梅，孩子们都很想你！”
可当主持人问到我时，我却很冷漠。
“别回来了，我没有她这个妈。”
全场哗然，所有人纷纷指责我不孝。
我一言不发。
站起身，当着摄像机和全场观众的面。
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1
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全场观众都不约而同震惊地看着我。
场下有人低声议论着：
“这个女儿一看就不孝顺！”
“居然还有这样的女儿，怎么能说出这么心狠的话！”
主持人还没对我的话反应过来，下一秒，爸爸已经恶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给我。
“说的什么屁话！死姑娘！你是不是要气死你老子？！”
我被这一巴掌扇得偏过了头。
脸上像是被辣椒油浇了一样，又疼又辣。
我默然地低下头，眼里却闪过再次拥有生命的激动和庆幸。
我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前世上寻亲节目的这一天。
还好，这一次我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希望妈妈看到节目不要再回来。
“主持人，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快帮我找人啊！”
爸爸打完我之后，急忙向主持人解释。
可惜他的普通话本就蹩脚，现在语速过快，夹杂着老家的方言，主持人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舞台灯光映照下，我、父亲和哥哥如同一家子跳梁小丑。
节目录制被迫中断了。
杨老九只能带着我们回了村里。
同宗同姓长辈们，之前听说杨老九要上节目寻人，早就等在了家里。
谁知这场看似温馨的寻人节目却被我一句话打破了。
我跪在地上，低头不语，衣服上到处都是杨老九踢出的泥巴脚印。
刚一回家，杨老九就对我一顿辱骂，用皮带狠狠地抽了我一顿。
打完我之后，还嫌不够解恨似的命令我跪在众人面前。
一圈人没有一个替我说话，他们只是沉默地咂着烟，看我的眼睛里满是对我的不满。
“你这女娃这么不懂事，被打死也是活该！”
“老九，你也得上心，早点把你婆娘找回来。”
“就是，大成还等着结婚呢。”
杨老九用眼睛剜了我一眼，手里的烟头毫不顾忌地按在了我的胳膊上：
“要不是这丧门星，我早就带着大成把那婆娘找回来了。”
我的手臂不自觉抽搐，灼烧皮肤的味道弥漫开来。
身体对这种疼痛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些前世的暴行一股脑涌入脑海。
我沉默地忍受着，心里却对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恨之入骨。
为首的老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老九你还不知道，上面准备修调高铁了，咱们杨家村怕是要拆迁嘞！”
“家里多一口人，那就是多一分钱！”
杨老九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像是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钱。
我知道，他更急了。
但是这辈子，我会让他的一切幻想都毁灭。
2
上一世，我和妈妈是被父亲和杨大成一起当作赌债抵押卖掉的。
而收高利贷的那群人又把我们转卖去了边境。
我们就在非人的折磨中生生疼死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妈妈回家，更不会让这两父子称心如意！
那天寻亲节目的现场花絮不知怎么被流出了，网友们对视频里的我大肆指责。
一时之间，寻亲节目的“不孝女”成为了最火热的话题。
一些流量媒体立马找上了门。
我有些慌。
上辈子我在节目上说出希望妈妈回家，才导致妈妈后来的悲惨结局。
可这辈子，我明明打断了节目录制，新闻却仍旧满天飞。
村口围了一堆人。
面对记者的镜头，杨老九装作老实的庄稼汉，挤出几滴眼泪卖惨。
“当年是我不好，美霞和我吵了一架，她气不过，这才跑了出去。”
“十年了，确实很后悔，我真的很想找回美霞，家里的孩子们也都需要妈妈。”
“这么多年，我还保存着美霞的身份证”，他边说，边从兜里摸出一张身份证，“我希望广大网友能帮帮我，找到美霞，谢谢你们了！”
镜头立马对准了杨老九手里那张身份证。
不等摄影师拉近距离，我猛地冲了过去，夺下了杨老九手里的身份证。
一把扔向了不远处的小河沟。
围观的人叫起来。
杨老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眼睛发红，攥着我的衣领就要把我往河水里按下去。
在我的头即将接触到水面时，我冷静道：
“看看你周围的人，你最好想想这么做的后果。”
杨老九硬生生地停住了。
我料定他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弄我。
面对大半的村民和一脸震惊的记者，杨老九憋着满肚子火气，慢慢放开了我。
他咬着牙关：“丫头，你怎么能把你妈身份证扔了！”
我理了理衣领，对着记者轻蔑一笑：
“我不需要她这样的妈妈，她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妈妈，再也不要回来了。
即便我的心里在滴血，面上仍旧维持冷漠。
3
然而，也许是天意弄人，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
即便只有一瞬间的镜头，网友们仍旧凭借身份证上的照片找到了妈妈。
在网友上传的偷拍视频里，妈妈笑容可亲，打扮得很素净。
她现在是一家面馆的老板娘。
好事的媒体再次找到了妈妈，并把节目上我说不希望妈妈回家的片段播放给妈妈看。
“当初丢下孩子和丈夫你后悔了吗？”
“请问女儿不认你，你有什么感受？”
妈妈怔愣了一瞬，随即露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直到后厨传来女孩奶声奶气叫妈妈的声音，她才摆着手拒绝了拍摄。
我知道这是她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上辈子我甚至仇恨过她，可这辈子，我满心只剩下不能让妈妈回来的念头。
我摸出枕头下的老人机，想给妈妈打电话。
她的电话号码，即便是经历了两辈子我也依然记得。
电话正要打出去的时候，老旧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杨老九和杨大成怒气冲冲地进来。
一人揪着我的头发，一人掐着我的脖子，就要把我往外拖。
手机滑落在地。
我几乎要窒息。
直至把我拖进狭小的杂物间，杨大成才放开了我。
渗透着大量灰尘的空气进入肺腑，我剧烈地呛咳起来。
“你这丧门星！臭婆娘！还敢三番四次地破坏老子的好事，看老子不打死你！”
杨老九喘着粗气，一下一下地把我的头往墙上撞去。
杨大成在一旁悠闲道：
“妹，你也得为我的婚事想想，孟芳芳他们家可有钱了，我要是娶了她，咱家就能换个大房子住！”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我的意识却渐渐模糊了。
口鼻里鲜血味道浓重。
他们走后，我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墙角的杂物堆上。
手臂蹭到墙壁时，一排不起眼的刻痕映入眼帘。
酸涩的眼泪瞬间涌出。
这是......妈妈生我们之前，被杨老九囚禁在这里时，她划的。
妈妈被拐卖到这里的事，是上辈子杨老九亲口说的。
上辈子她再次回到杨家村，试图带我们妹弟走，却被白眼狼杨大成抓住，交给了杨老九。
于是噩梦再次来袭。
后来即便被杨老九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依旧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叫我逃走。
妈妈太善良了，要是被杨老九找到，肯定会被吃干抹净！
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在杨老九他们去找妈妈之前，将这个禽兽送进地狱。
4
我被关了两天两夜，饿到头晕眼花的时候，杨老九终于把我放了出去。
原来是因为我几天没有上学，班主任肖茹来家访了解情况。
“杨听喜已经高三了，她的每一天对于高考都很重要。”
“我希望家长为她多考虑，不要带着孩子胡闹。”
肖茹板着脸。显然也看过那段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寻亲视频。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杨老九的脸皮。
杨老九嘻嘻笑着，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我的头：
“老师，她不读书嘞，我给她找了个男人，等到十八岁就可以嫁过去嘞。”
“女娃子读书有啥用，会生就行了！”
肖茹愣在原地，似乎不相信一个父亲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醒来，眼睛看向我：
“你呢杨听喜，你也同意吗？”
揽着我肩膀的那只手蓦地揪住了皮肉。
那是杨老九无声的威胁。
我咽下不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肖茹的表情从荒谬转向了失望，和上辈子她听到我自愿退学的消息一样。
但她两世都不曾明白，我这是“被迫自愿”。
肖茹走了。
而我没有再被关进杂物间。
饭桌上，我装出一副被打怕了的模样，畏畏缩缩地瞟了一眼杨老九。
“爸，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妈妈行吗？我保证叫妈妈回家。”
“只要你别打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杨老九很满意我低头服软的样子，他这样自大的蠢货，坚信听话的女人是打出来的，所以对于我的倒戈，他没有任何怀疑。杨大成还在一旁出主意：
“最好把联系咱家的那些媒体也叫上，这样不怕妈不回来。”
“她敢不回来！”杨老九一拍桌子，红着脖子吼道，“老子让她被网上那些人骂死，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父子俩一唱一和，似乎已经看到了妈妈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
我在桌下交叠的双手，已经掐得青紫。
5
杨老九拿着从网友那里得到的地址，带着我和两个记者摸到了妈妈开的门店外。
杨大成只在远处看着我们，他不愿意干这事儿，认为丢人。
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等记者们架好摄像机，杨老九扑通一声跪在了镜头面前。
“谢谢各位好心人，我找到我老婆了！她就在这家店！”
他一边磕头，一边扯着我的衣服，让我跪下卖惨。
我顺从地跪在了他旁边。
杨老九哭得老泪纵横：
“求求大家帮我劝劝老婆，我在这里向她道歉，我给她磕头，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别的指望，只求她回家看看两个孩子，参加老大的婚礼。”
聚集而来的陌生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的拿起手机直播，有的对着这家店指指点点起来。
“我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娘，原来这么没人性！”
“看这男的多惨，被老婆抛弃，拉扯孩子长大，也是不容易啊。”
......
看到氛围已经到位，杨老九拿眼神示意我。
我慢慢直起佝偻的背部，正视黑洞洞的镜头。
下一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脱下了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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