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出去一半的腿停在半空,傻了半晌转过头问:“老爷子叫我做什么?”
那人娘兮兮走过来,身上是一件黑条纹衬衫,上面有几朵缎面的黑玫瑰,穿着条紧绷绷的牛仔裤,脚上踩了双马丁靴。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搂住我笑道:“老爷子摸到一条大鱼,叫你去帮忙。”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大四儿拿毛巾擦着手过来,一脸垂涎:“老板,什么时候你也干起摸鱼这行当,不如叫小的们也见识见识?”
那男人眉毛一皱就要说话,边上的范三儿更加没眼力地笑:“还老爷子,老板你家老头是什么富贵身份,搞得跟黑帮大佬一样。”
我心道一声坏菜,那边黑玫瑰果然就变了颜色,斜了那二人一眼,慢悠悠与我说:“阿方,近来你教出来的小弟,当真是一批不如一批。”说着将两边的袖口解开,一层层将袖子挽到手臂上去,又对着范三儿与大四儿笑道:“你俩人,老爷子的坏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今儿个我看着阿方的面子不好与你发作,不然明天阿方就得雇人到护城河捞人去。”
紧接着冲我啧了一声,骂道:“奶奶的,这年头捞个人贵死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这些年活计做得顺风顺水,怎么好端端没了个人?
定了定神,想到有可能是有人叫他们捞人,心里安定了些,就问:“怎么着儿,谁没了?还是你们又接了什么活儿?”
黑玫瑰叹了口气没回答我,目光却悠悠地转向缀着红霞的天边:“这事儿,有点难说。”
我看他神情觉得不对,蹬了他一脚怒了:“你他妈赶紧给我说!”
他缓缓转了头看我,目光里带了些莫名的悲悯:“阿方,要是你不答应去见老爷子,我和你说了这事儿就是自绝了活路。”
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心里跟着紧了紧,便与他道:“你等一下,收拾一下跟你走。”
范三儿跟着我进了门,走到柜台的时候他往后瞟了瞟确定黑玫瑰听不到声音以后悄声与我说:“方爷,这事儿我看不对啊,那黑衬衫儿看着不是啥好人,您可不能被骗了啊。”
我一愣,又听得他说:“方爷,我听他说得煞有介事的,但万一说不准儿丫编出来个事儿坑您呢?”
听他这话我有些奇怪,不由得转身仔细打量起他来。
他还是那副样儿,满脸油光,一双小眼睛挤在肉里闪着精光。
于是便打趣儿道:“呦,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他嘿嘿地傻笑道:“哪能啊,这您要出个什么事儿我这饭碗可没着落了。”
我叹了口气,转到柜台后面去,对着木板子就狠狠蹬了一脚。
老爷子下了严令,他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我。
既然来了,态度还这么坚决,我想跑也跑不了。
那片木板很薄,轰的一声就破了个大洞,里面露出个脏兮兮的红塑料袋。
范三儿一看来了劲,急吼吼将脑袋伸过去一看,惊道:“老板,您可真会藏地方,老子在这柜台上趴了一年多都没发现这儿竟然藏了这么多钱!”
接着他直起身子,将油乎乎的胖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搓着手谄媚地冲我笑:“方爷,您这是要给小的们发工资么?”
我板了脸没说话,心里挂念着黑衬衫说的死了的人。
那人我肯定认识,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看我。
心里越想越不舒服,弯腰将红塑料袋拿出来,拍了拍上面的土,伸手给了范三儿。
范三儿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奉承的笑上,猛地见我拿了这么多钱给他,脸上肥肉抖了抖,颤巍巍问我:“老板,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没理他,吸了口气叫了大四儿过来,与他俩道:“如今我惹了人,这铺子也开不下去了,这钱我攒了两年,你俩拿好自己找个活儿干吧。”
大四儿一脸吃惊相,结结巴巴道:“老,老板,这可不,不成啊。”
我脸一板,还没说话就看到边上黑衬衫走过来冲我笑:“阿方,你倒依旧是很果断嘛。”
此时我心里急躁得要命,一股无名火疯了一样往上窜。
估计看我面孔扭曲的厉害,黑衬衫上前两步抓住我手腕,过了一会儿沉了脸,怒道:“阿方,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瞪他一眼没说话,将钱扔给呆在一边的两个伙计,拉起黑衬衫抬脚就走。
走到门口回头招呼他二人道:“这铺子你们自己处理了吧,别让人知道我是原老板就行。”
说着脚下使了力,拽着黑衬衫走到的河滩。
河滩是个小河的岸,因为临着水风吹过来十分凉爽,我心里火气降了几分,扭头问道:“罗天一,到底谁死了?”
他微微怔了一下,良久才喃喃道:“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然后他冲我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了意味不明的苦涩:“当时出了这档子事,所有人都急着叫你回来,我拦不住,看着咱们兄弟一场,就亲自来了。”
我哼了一声:“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又叹了口气,目光飘忽不定:“我怕你受不住才这么和你说。你别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着顿了顿,正色道:“李越死了。”
我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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