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哑巴童养媳的第二十年,顾瑜有了心上人。
只因对方一句看着我手足无措比划的样子好好玩,像小丑。
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就把我当猴子戏耍。
在我急的团团转,却只会咿咿呀呀比划时奚落我: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可是在这之前他明明说过他会一辈子当我的声带。
我总以为,顾瑜只是图新鲜总会回到我身边。
但一场火灾中,他却抛下从小怕火的我,抱着心上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被烧的面目全非却还被他绑在手术床上,要我将身上仅有的好肉植皮给只破了皮的心上人。
“不要打麻药,小柒说打麻药会造成皮肤敏感,影响美观。”
“你身上反正全是疤,也不在乎多一块。”
“我顾家养了你二十年,你就出一块皮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却不知我身上的疤是五岁火灾时救他留下的,声带也因此被烟呛坏了。
我没哭没闹,决定不当这救命恩人,也不要他了。
后来再见,他却捧着顾家全部家产,只为求我一次回眸。
1.
包厢里,苏柒刚吃了一口蛋糕,就蹙紧了眉头做势要吐。
顾瑜见状习惯性的就伸出手,示意对方吐到他手里。
他有严重洁癖,平时我稍微跟他有点肢体接触他就恨不得把那块皮肤搓层皮。
现在居然空手接人家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眉头都不动一下。
苏柒突然变了脸色,裸露的皮肤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疹。
她带着哭腔,无助的扑到顾瑜的怀里:
“瑜哥,我好难受,这蛋糕有坚果。”
顾瑜震怒,一把捞起那蛋糕尽数拍在我脸上,表情阴狠:
“唐辞,你真是作死没够,居然想到这么恶毒的办法!”
他一脚把我踹跪在地上,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往我头上倒。
膝盖传来细密的刺痛,估计已经青紫一片。
酒渍淅淅沥沥的沿着发丝落下,我怔愣的看着指尖残留的奶油,心中一片酸涩
那蛋糕我亲手做的,陪在顾瑜身边的二十年里,他所有的生日蛋糕都是我做的。
因为他爱吃坚果,所以每年蛋糕夹层都是满满的坚果酱,他明明知道的。
解释吗?
我早就不会了。
也没有人需要我的辩解。
周瑜的兄弟们见我没半点反应,一人一边拉着我,其余人把剩余的蛋糕全塞在了我嘴里。
“你这哑巴居然敢欺负我们嫂子,要你好看。”
“说是童养媳,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就是个家生奴。”
生理性的反胃让我止不住的干呕,眼泪掺杂着酒水留下。
我想挣扎,但是微弱的力气怎么能敌的过一群人。
顾瑜抱着苏柒安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苏柒随身携带着药,这会已经缓了过来,惺惺作态:
“瑜哥,虽然我因为她的蛋糕差点死了,但我们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
话虽那么说,但眼里满满的恶意:
“我想听她唱歌,就当她给我赔罪好不好?”
让一个哑巴唱歌,明眼人都知道是羞辱。
但没人为我出头,反而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嫂子,唱歌是不可能了,要不咱们让她给你表演炫酒?你想让她喝多少就喝多少?”
“这个不好玩,要不还是磕头来的实在。”
说着还把控着我的头,被迫朝着苏柒那侧磕头。
顾瑜看了一眼,别过脸去:
“没意思,她身段软,就让她给我们跳个舞吧。”
说罢,一扬手,门口就进来了一堆身着清凉的女陪。
他朝我使了个眼色,云淡风轻的开口:
“我不想场面闹的太难看,跳只舞给小柒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自己跳还是我让人教你跳,你自己选!”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我别无选择。
我凄惨一笑,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外衣被扒去,只剩单薄的里衣,我笨拙的跟在她们后面比划。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像个小丑。
苏柒可能觉得没意思,又叫停想出了新法子,央着顾瑜:
“瑜哥,听说唐辞弹琵琶一流,我想听好不好。”
顾瑜百依百顺,又叫人把琵琶抱了进来。
我被折腾的头晕眼花,混乱中看了他一眼。
他却别过头去,只无情的吩咐:
“弹高兴了,今天就过去了。”
我没想到今天那么漫长,漫长到哪怕我把手指都弹出血,抓不住琴弦还没有结束。
琴弦发出刺耳的一声,我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余光中我看见顾瑜惊慌的朝我走来。
2.
梦里我又回到了沈柒还没有出现的时候。
那时,我们关系还不像现在这么糟糕。
他会冷着脸在我被误解只会咿呀比划时,充当我的翻译官。
在别人嬉笑我是哑巴新娘时,不要命的跟人干架。
他说会一辈子当我的声带。
可沈柒一出现他就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对我所有的偏袒变成了沈柒所有。
“我难道连追求真爱的自由都没有吗?我们家养了你一个哑巴二十年,你还不知足。”
“劳什子的童养媳,我从来不认。”
说出的话犹如利剑,扎的我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我变成哑巴是因为救他,他只觉得我是累赘。
“你一个哑巴,别做梦了,我不可能娶你!”
我想说什么,但张嘴却只有粗哑刺耳的嗯啊声。
顾瑜看向我的目光尽是厌恶,多年的察言观色让我即刻噤声。
我低头捏着衣角,也掐灭了辩解的欲望。
在迷蒙中睁眼,顾瑜正握着我的手睡的恬然。
我淡漠的撇开眼,却在抽手时惊醒了他。
“你醒了?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他的关心了,当下还有些不适应。
“让你服个软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小柒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内心的火苗瞬间熄灭,我只定定看着他。
多年的默契还在,他瞬间读懂了我的意思:
“我的倔难道是第一天这样吗?为难我的人不是苏柒,明明是你。”
不是我变了,是有人的心偏了。
他哑然。
我沉默了半响,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左思右想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压下内心的不情愿,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把我的电脑拿来给我可以吗?”
我自知用手比划只会让他厌恶,所以客气的跟他商量。
电脑里有我熬了大半个月的成果,准备去参加最新的人物设计大赛。
作为一个原画师,设计出亮眼的人物角色,让他们代替我在另一个世界鲜活。
对于我而言是最最重要的。
这次比赛,我志在必得。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最后点头答应。
我还是觉得感激,朝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顾瑜一向说到做到,我放下了心。
苏柒又掐准时机来了电话,顾瑜忙不迭的出了门。
我等了三天,电脑却没被送到。
设计大赛马上就截止了,我强行出院回了家。
却没想到电脑还在原地,而里面的内容却不翼而飞,连历史记录也空空荡荡的。
我怔坐在原地,内心的悲怆吞没了我。
我想嚎啕大哭,但眼泪一连串的砸落,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己哭过了,因为哭泣只会换来别人变本加厉的欺辱。
一下接一下的扇着自己耳光,心里的难过却半分没有消减,我怪自己为什么要住院。
眼睁睁看着大赛关闭了提交通道,我终于绝望的认清了现实。
傍晚顾瑜打开门,看见像疯子般抱着电脑的我,有些心虚:
“不就是一个比赛吗?下一次参加不就好了,你从小到大什么都爱争,这次就让给苏柒吧。”
我想大吼,想歇斯底里的怒骂他。
说我凭什么要让,大家各凭本事为什么要窃取别人的成果。
十年一次的大赛,这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可是我只会比划,比划的语无伦次。
顾瑜不耐烦的打断了我。
“差不多就行了,咿咿呀呀的谁看得懂。”
大赛结果发布时,我不出意外在冠军的位置上看到了苏柒的名字。
我摩挲着屏幕上熟悉的角色,摸着摸着就笑了。
至少我的角色还是有了被看到的机会不是吗?
所有记录被清空,我连举报苏柒抄袭的机会都没有。
3.
我去了小时候的老屋,那里我虽请人重新翻修过了。
但曾经烧焦的痕迹还是能依稀看的出来。
这里曾是我爸妈留给我的秘密基地。
因为那场大火成了我的噩梦,我已经很久没踏足过这里了。
五岁那年,顾瑜偷偷溜进来玩导致意外起火,我发现时他已经被烟呛晕了。
是我冲进去把他一瘸一拐拖了出来。
湿透的被子全盖在他身上,而我却被烧的面目全非,嗓子也被烟熏坏了。
再醒来顾瑜因为恐惧忘记了那段记忆,还会天真的问我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恐怖的疤。
而顾奶奶自此把我留在了顾家,许诺我一世安康。
童养媳的名号也就这样传开来。
可是,现在我动了要离开的心思。
我准备走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苏柒毒蛇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笑意盈盈:
“小哑巴,陪我玩个游戏吧。”
“我已经给顾瑜打过电话了,说你想放火烧死我,他很快就会来。”
“你小时候救过顾瑜,那这次我们就赌他会不会救你。”
说罢,手里的打火机落地,顷刻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恐怖的记忆从午夜梦回变成了现实,我惊恐的想求救却卡在了喉咙。
我背靠在角落里,退无可退。
恐惧战胜了理智,我手脚不听使唤的发软,止不住颤抖的比划着求饶。
苏柒眼中染上了疯狂,不为所动的站在不远处,脸上始终噙着势在必得的笑。
“我讨厌分享,你的梦想、你的男人、你所有珍视的一切都只会属于我。”
火势越发凶猛,我绝望的看着它吞噬了我的裙摆。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砸开,顾瑜如神祗降临。
我的心里燃起了希望,哀求的扒拉住了他的裤脚。
死亡的濒临下,我居然嘶哑的发出声音:
“阿瑜,救我。”
顾瑜只看了我一眼,便踹开了我的手,义无反顾的朝着身后的苏柒走去。
他将手里仅有的湿被子严严实实裹住苏柒,然后抱起她就往外走。
我不死心的攥着顾瑜的裤脚,苦苦哀求。
但裤脚一点点从我手中滑落,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出了火场。
最后一眼,我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我低低的笑出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顾瑜,我后悔了。”
后悔救你。
后悔因为救你失去了自己的声音,还有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我的耳边好像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她说:
“我们家阿辞声音真好听,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音乐家。”
妈妈,我没有成为音乐家。
我成了一个哑巴。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场大火里。
再醒来,我已经被绑在手术台上了。
顾瑜在拉紧我手脚的绑带,他的声音像淬了毒:
“苏柒因为你放的大火烧伤了,你该付出点代价。”
我讽刺的笑,恨不得撕烂他的脸。
付出代价?笑话!
苏柒全身上下拇指大的烧伤却要我将唯一一块好皮移植。
多么可笑啊!
我笑出了眼泪,心里却疼的像被剜掉了一块。
顾瑜温柔的拨开我额角的发丝,轻柔的擦掉我眼角的泪:
“阿辞,你为什么要招惹苏柒,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我会把你当妹妹,养你一辈子。”
由于二次伤害,我的喉咙像刀割般疼。
短暂的发声后我再一次变成了哑巴。
我只能用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试图想看清眼前人是人是鬼。
顾瑜避开了我的眼神,遮住了眼里一丝不忍,交代医生:
“不要打麻药,小柒说打麻药会造成皮肤敏感,影响美观。”
我彻底死心,不想再看他,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
他看着我毫无波动的神情,内心莫名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好像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他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让医生停止手术的命令。
许是为了让自己减轻负罪感,他不停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顾家养了你二十年,你就出一块皮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等过了这次,我们就好好相处。”
我以为我会死在手术台上,迷糊中我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
“你不准死,我答应你只疼这次,就这一次。”
我把嘴唇咬的鲜血淋漓,终于捱了过去。
手术完成那刻,我还是昏死了过去。
清醒的第一秒,我就给顾奶奶发去了消息:
“顾奶奶,你当初承诺我去留由我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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