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那句话终究没说出口,转身取了马车令牌,径直去了趟衙门。
离京的文书办起来倒是轻而易举。
早些年,家里的营生就都挪去了关外,爹娘和哥哥也都搬了过去,独独剩我一人,为了顾无尘,死守在这京城。
如今,我也要走了。
“文书批下来,约莫需要七日。”书吏客客气气地说。
我点点头,接过那纸凭证,转身走出了衙门。
这场追逐,终于要到头了。
顾无尘。
我竟追了他整整七年。
还妄想过,能把这高洁的佛子拉下神坛。
到头来才明白,他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我曾为他收敛性情,陪他茹素,陪他焚香,磨平了我一身的棱角。
可到头来,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我连一丝一毫都未曾触及。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凭证,扯出一抹笑,心头却泛着酸。
罢了,顾无尘,你不喜欢我,自有旁人倾慕于我。
入夜,我约了闺友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醉春风。
自打一门心思扑在顾无尘身上后,这种烟花之地,我已许久未曾踏足。
今夜,我换上了一袭绯色抹胸长裙,裙摆曳地,莲步轻移间,隐约可见纤细的脚踝,眼波流转间,是久违的恣意。
“瑶瑶,你今儿是怎么了?”闺友赵晚意满眼错愕地拽住我,“你不是自从迷上那位一心向佛的谢公子,就日日围着他转,再不来这种地方了吗?”
我笑了笑,端起青玉杯,浅呷一口梅子酒,眼神氤氲:“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旋身入了舞榭,随着靡靡之音扭动腰肢,身子仿佛挣脱了枷锁,尽情舒展。
眼风扫过一众俊俏伶人,我唇角微扬,指尖轻佻地划过其中一人的臂膀,引来一阵低低的哄笑。
“瑶瑶,你疯了不成?”赵晚意追上来,压低声音,“你招惹了这么多伶人,还和他们贴得这般近,不怕顾无尘瞧见了动怒?”
“他又不在。”
赵晚意却一把拽住我,神色古怪。
她飞快凑到我耳边,压着嗓子:“谁和你说他不在的?”
他就在后面那雅间里头!
我早就瞅见了,那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盯你好久了!
我指尖倏地一僵,缓缓抬眼望去。
隔着缭乱的灯影,我一眼就锁定了他。
顾无尘一袭玄色锦袍,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他独坐角落雅间,修长手指搭在白瓷茶盏边沿,目光幽沉地落在我身上,不知已凝视了多久。
恰在此时,乐声骤停。
我听见他身旁的公子哥儿揶揄道:“无尘,弟妹在那儿玩了这半天,还招惹别的男人,要是我媳妇,我他娘早就掀桌子了,你竟还坐得住?”
我看见顾无尘脸上平静得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才听见他那冷淡的嗓音飘过来:“她自己有数,不会出格。”
这话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刺入我心尖。
有分寸?
他是料定我爱他至深,不会逾矩,还是......根本浑不在意?
或许,两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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