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放声大笑。
“那个窝囊废敢杀人?呵呵,他买我家米面粮油的时候,我把他当成狗取乐,他敢龇一个牙吗?”
“怀风别怕,这个贱女人就是想吓你。这些年你不在村里不知道,他口中的六郎只是看着凶,其实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草包罢了!”
“那次他来买药吵了我清静,我放狗把他的腿都咬烂了,他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闻言我也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泪水就像断了线般,怎么也止不住。
女儿体弱,我却没钱买药,每次发病都要去求六郎。
他不言语,却总是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药带回来。
第一次,他卖了一只狍子。
第二次,他卖了所有腌肉和皮货。
村人以为他好欺负,愈加贪婪,开出天价。
于是第三次,他卖了祖传的宝刀,回来时瘸了一条腿,带着满身的伤。
我心疼地哭到颤抖:“你明明那么厉害,你一拳能打死一头熊,你为什么不还手呢?”
“你为什么会纵容其他人往死里欺负你?”
女儿还小不经事,她饿坏了,只管狼吞虎咽吃六郎带来的烧鸡。
六郎眯了眯眼,说不清是不是在笑,脸上惨白的刀疤一下子红透,蹲下来温柔抚了抚女儿的脑袋:
“不能还手。”
“我若伤人坐牢,谁给小小买肉吃?”
那是六郎第一次说话。
他的话,让我如失神般愣住,整宿未眠。
好像是从那时起,我装满了沈怀风的心里有了块六郎的位置,但我不敢认,我不敢有一丝背叛沈怀风的想法。
我拼命地念着沈怀风的名字,明知他可能真的死了,明知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明知六郎是真心对我和小小好,我却仍执拗地压抑着........
等着。
盼着。
沈怀风回来的那一天。
才知道,爱错的人的结局有多惨。
“都住口,莫再说了!”
“林玲,你也算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怎能做出这般不耐寂寞偷奸的蠢事?”
“我看正妻这个名份,你已经撑不起来了。等你从县令家出来,便给芸娘做个妾吧,让芸娘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廉耻。”
我心头又是一阵剧痛,凄凄冷笑出声:
“沈怀风,我一个人拉扯女儿等你10年,你竟要一个红尘女教我什么是廉耻?”
沈怀风满眼嫌恶:“芸娘进勾栏,那是身世所逼,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如此。”
“而你却是耐不得寂寞,不顾沈家名声与一个贼杀胚做出这等腌臜事,怎配和芸娘相提并论?”
我一句话再说不出来。
他不醒得这10年我过得多苦,许是即便醒得也不在乎。
他满心只有芸娘,想来即便我以死成全名节,也换不来他的一滴泪。
在他眼里,我和女儿只是沈家的财物。
唯一的价值便是卖给县令,死后随便埋在哪儿,连沈族的坟也进不得。
“怀风,你买个簪子怎么走这么久?”
我被扔上马车即将上路时,芸娘突然找过来,娇滴滴依偎在沈怀风胸膛:“孩子都想你了。”
“听闻山里流民作乱,我和孩子都怕得紧,以后莫再丢下我们走这么久好不好?”
沈怀风搂着她,眸间显出刚成婚时那般温暖的笑:
“是夫君错了。”
“你不是想换个更大的宅院?为夫也是忙着帮你赚银子,才心急疏忽了你,晚上便给你买件新衣裳赔罪.......”
山路起了冬风,如刀子般穿透皮肤,一下下割在我心头。
原来沈怀风卖我,是为了给芸娘换宅子呀。
原来他也知道,走远了女人会思念,会心疼,会需要弥补安慰呀。
闭上眼,我刚准备咬破舌头,以前每到傍晚才会打猎回来的六郎,突然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出现在路上。
所有悲痛和绝望,那一刻都瞬间化作欣喜雀跃:
“六郎。”
“救我,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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