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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给傅延修医病,我把自己卖进了窑场。

他含泪送我进去,承诺出人头地之时一定风光迎娶我。

五年后,傅延修成了风光霁月的督军。

却背信弃义要娶大帅的女儿。

我带着婚书悲愤登门,遭他乱棍打出。

“苏晚,我知你重情义,如今只有身家清白的女儿才与我相配。”

“我若娶了个万人枕的妓子做太太,会被笑话的。”

“待我与大帅府结了亲,再赎你出来,给你城外找处宅子,你我依然可做夫妻。”

他连妾的名分都不愿给,好似我除了跟他别无选择。

可傅延修不知道,窑场有一车夫苦守我五年,我已答应嫁给他了。

他来赎我那日,便是我们成婚之时。

......

被傅延修推进屋里死死压住的时候,我还有些错愕。

在他出差之前,他还对我嫌恶无比,可现在却伏在我身上喘息。

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晚,如果我说不娶你....你不会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我瞬间愣住。

傅延修替我吻去不自觉淌下的泪。

用着最亲昵动作,说出最薄情的话:

“你该明白,不会有人愿意娶个妓子做娘子的。”

“你也该明白,你既然选择当妓子,我们之间的姻缘线就早断了。”

傅延修在劝我认清现实。

他知我自小性子就倔,只肯认婚书上的死理。

却不知,那一千八百多个屈辱夜,足够磨断我的棱角。

就像现在,即使心痛到窒息,我也只敢压着哽咽点头。

“不会和您闹,先前督军将我乱棍打走时,我便晓得您意思。”

“我不会再向您求名分了。”

傅延修陷入沉默。

缓了几秒,又展臂将我拉进怀里。

“等忙完婚礼我就去赎你,到时你在城外挑处宅子,你我依然可以做夫妻。”

他说罢翻身下床穿戴。

扫到我腿间血迹时,跟着嗤笑了一下。

“苏晚,你还真会讨好男人。”

“怎么还将窑场里的把戏学了来,你接客都快六年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处子呢?”

可我是因谁当了妓呢?

心像被人狠狠地攥,我痛到眼泪扑簌不停。

傅延修不知道。

他走后,我被窑场一位从未露面的金主包下,无人敢闯我闺房。

偶尔有借酒滋事的,也会被窑场的车夫驱赶。

所以,傅延修是我头一个男人。

而这夺了我初次的男人,却同欢场恩客一样嗤笑我的肮脏。

从前我最怕傅延修误会,总会抢着解释。

唯独这一次,破天荒没有张开口。

“对了,明天凌雪生日,你去唱麻姑献寿。”

江凌雪是大帅府的女儿,是他不日便要迎娶的妻。

我是北平出名的妓,更是洋场有名的伶。

但那都是被欢场逼出的技艺。

为了试胆,妈妈请来的师父曾扒光我衣裳,要我跪在老少爷们儿跟前吊嗓。

从此唱戏成为我噩梦,念及半字都会遍体生寒。

傅延修知道我对唱戏有多么恐惧,却还是照常说:

“我已经答应了凌雪,苏晚,别让我作难,你也不想我得罪大帅府丢前途,对么。”

“....对。”

我垂下眸。

傅延修如释重负,跟着俯身吻了吻我额头。

“真乖,想吃什么?近来的蟹特别新鲜,吃酿蟹好不好,我现在就命人去买。”

傅延修不容我拒绝。

喊来的手下没出一盏茶的功夫,便火急火燎送来酿蟹。

我却难以下咽。

“谢督军抬爱,但苏晚人微,配不得蟹,只吃这盘云片——”

糕字还未说出口,我便被傅延修狠狠推开。

力道之大令我瞬间撞向床柱,那日寻他要说法挨的棍伤未愈,伤口迸裂,溅出血花。

见我衣衫染红,护着云片糕的傅延修脸色微变。

嘴上却还是冷冰冰骂了句:

“哄你几句,倒还摆上脸子了。”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

我在男人鄙夷目光中苦涩而笑。

我吃不了蟹的。

一吃便会呼吸困难,全身起疹。

少时曾吓坏过傅延修。

那时他哭着对我说,这辈子都会看好我,绝不让我沾半点蟹腥。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忘得如此之快。

然而,不等我从回忆中抽身。

门外又响起一阵马蹄的嗒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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