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我的事,然而村里讨生活的谁又不辛苦?
大娘一把年纪都要每天下地干活,我好歹年轻力气大,干起活来更麻利。
秦钰君叹息一声:
“阿远姑娘,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我带你去城里找个轻松些的活计怎么样?”
此刻他脸上泪痕未干,配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让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所问非所答道:
“钰君,你长得真好看,比我相公还好看。”
秦钰君脸又红了。
那天之后,秦钰君时常回村里。
他经常过来找我,有时候也教我认几个字。
大娘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两个,看到我痴傻呆滞的目光,又放心地摇了摇头。
有些怜爱地拂过我头顶:
“我儿眼光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我对她翻白眼:“我又不想做你儿媳妇。”
我这人不喜欢被管束,大娘平时最爱唠叨,要是嫁进她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秦钰君也只是教我认字而已。
他带我背了三字经和弟子规,我实在听不懂,他就教我写我的名字。
第一个字还没落下,他问我:
“阿远,你叫什么名字?”
读书人就是奇怪。
我对他说:“我就叫阿远,从前我爹也这么喊我,他说闺女离得远点,我娘才能生出来给他生个有根的。”
秦钰君沉默了。
他这人的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以前我好歹能看出杨臣生气,对秦钰君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字。
写完远,他又写了一个秦字。
我连起来念:“秦远。”
真好听。
村里人阿远阿远地叫,总像是在叫小狗。
阿远和阿花阿黄,其实没什么区别。
杨臣说,人总得是有名有姓的,以后下了阴曹地府,才有人给他烧供奉。
我害怕极了。
因为我太姥姥没有姓,死后被太公一家随便扔在了乱坟岗。
可杨臣不愿意让我姓杨。
他说我还没过门,家里的列祖列宗不会同意。
幸好,秦远应该比杨远要好听一些。
秦钰君身上有股好闻的松香味,我用力嗅了嗅,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很少想起杨臣。
从前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杨臣却要点灯熬油到清晨。
每天睡醒后,我盯着他刚刚睡下的容颜,轻声叫一句相公。
唯独有一次,我出去干活时候杨臣还没睡下。
他刚写了一篇策论,正对着空荡荡的墙壁指点江山。
见我醒了,把我拉过去,跟我讲了一个时辰的治国平天下。
很少有人愿意跟我说话,我反应慢,他们说了我也只会傻呵呵地笑。
讲完策论,杨臣突然把我拉进怀里。
“阿远,以后若是我登了凌云志,一定不会负你。”
我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就问他:“相公,你会带我住大房子?让我也像城里那些夫人一样穿漂亮衣服吗?”
他满肚子的挥斥方遒无处安放,随口答道:
“若是我负你,日后定五雷轰顶,不可超生。”
这点好,我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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